起。他曾忍耐過昏憒跋扈長官無理取鬧的辱罵,和長途行軍時數天數夜的不休不眠。不倚仗皇族身份,僅憑自己實力,十五歲便擢升為開國以來最年輕的少將軍,麾下一支鐵騎整治得如鐵桶一般,橫掃漠北,攻無不克,戰無不勝。當如今的太上皇,當年的皇帝傳詔揭開他的身份時,軍中無人不嘆息敬服。他的名字與事蹟,從此成為每一個懷有將軍夢的少年心頭永不磨滅的傳奇。
他不擅政務,但當初繼位時亦曾有過一番雄心,立志要將昭慶建立為九州第一大國,萬邦來賀。可時歲漸移,轉眼三年過去,昔年的傳奇天子卻依舊毫無建樹,在朝堂這個步步殺機的泥沼裡舉步維艱,束手無策。即使心性堅毅如宣長昊,偶爾也難免會質疑自己,連掌控江山都做不到的自己,是否真的有資格坐在皇椅上?
——如果不是當年那一場他救之不及的內亂,以及所造成的終身悔憾,或許他今日也不會如此瞻前顧後吧……
想到那年慘烈的舊事,宣長昊眼中掠過一絲陰鬱。這令他本就冷厲的表情更加絕決寒漠,所經之處,人群無不暗暗心驚,有個膽小的女孩看見他,甚至嚇掉了手裡的糖人,哭著撲到母親懷裡。
匆忙避讓的人叢之中,有個穿得滿身破爛的小乞丐似是太過緊張,不知怎麼地腳下一絆,便摔倒在宣長昊面前,又因為人潮太過擁擠,一時間居然爬不起來。
注意到自己快要踩上這避讓不及的可憐乞丐,宣長昊下意識地停住了腳步。這時,小乞丐終於手忙腳亂地爬了起來。大概是太過慌亂,他髒汙的手掌甚至碰上了面前貴人的衣袍。宣長昊不由得皺了皺眉,卻也沒加以訓斥。
見狀,小乞丐立即鬆了一口氣,生怕他改變主意責罵自己似的,慌慌張張轉身就跑,瘦小的身子立即匯入人潮,如水滴融入大海,轉瞬之間便消失了蹤跡。
這本是再正常不過的一幕,宣長昊卻莫明警覺起來。常年的軍旅生涯不禁賦予他堅毅的個性,更讓他培養出警覺的本能。他當即在剛剛被乞丐碰過的腰間一摸,果不其然,放在內囊的錢袋已是不翼而飛。
一個小小錢袋倒沒什麼,但那裡面卻有國庫內藏銘印的金錠。宣長昊每次用錢時都會先用內力將印記抹去,現在金錠子被偷走,一旦內府鑄造的印跡流傳到外面,難保不引得那群奸詐狡猾的老狐狸們對自己起疑!
想到這裡,宣長昊目光更冷,足下驀地一點,在眾人一片驚呼聲中,躍上街邊高大的松柏,張望片刻後,認準一個方向追了過去。
拐進一條幽巷的小乞丐正捏著剛到手的錢袋得意地笑,無意回頭一看,卻見不遠處一條身影疾掠過來,瞧那打扮正是剛被自己宰了一刀的小肥羊!小乞丐頓時大驚失色,撒丫子就跑。
小乞丐的腳速自然萬萬比不上宣長昊,他本以為拿住這膽大妄為的小賊不過手到擒來,誰想對方小小年紀,頭腦卻甚是靈活,看準了他輕功高明,便偏離大道,專往僻靜曲折的小巷裡鑽,時不時還爬個狗洞鑽個陰溝。這麼一來,宣長昊的速度頓時慢了許多。
——哼,以為單憑這點小把戲就可以逃脫麼?
宣長昊神情微哂,索性展身掠上一座極高的繡樓,居高臨下地看著逃竄的小乞丐。打量片刻,他算準了對方的必經之處,便如鵬鳥般翩然下落,攔在唯一的窄道上。
這裡是人跡罕至的背巷,四下極是安靜。負手等待之際,宣長昊不可避免地聽到了身邊圍牆之內,一幢小樓中傳來的交談聲。原本他並不在意,但在聽到一個熟悉的名字後,突然一驚,不禁凝神細聽下去。
“……什麼瑾王,小姐的話,恕我不明白。”
一個清泠好聽,如碎玉相擊的聲音隨即閒適地接道:“王掌櫃何必再作戲呢,你那日給我送來的箱子裡,除卻瑾王做為賠禮的首飾外,另還有黃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