籍此機會,葉蝶兒率剩餘百餘名抱著破槍、衣甲破爛、幾乎人人帶傷的女兵,攜治療營裡負傷的數十女兵傷員及天使營女護兵,退到山頂寒梅旗下。二百多名女兵,手挽著手,相依相偎。
葉蝶兒深情地環顧一圈女兵,乾裂的嘴唇微顫:“金狗若衝上來,你們知道該怎辦吧?”
女兵們面容出奇地平靜,一齊用力點頭,目光流轉——身後,就是十數丈深的陡崖……
趙玉嬙沒有走,依然在自己的指揮崗位上。她的腳下,堆放著五個二十斤重的炸藥包,藥捻子全捻絞在一起,火種就拿在手上……
蓬!一聲爆響,已經被炸藥震得滿是裂痕的戰車,終於被後繼的金兵用巨木撞得支離破碎,鐵板扭曲,哐當墜地。
滿天碎木塵煙中,王伯龍手持大槍,首冠大釜,如地獄魔君降臨。
放眼望去,整個山頭,沒有了槍聲,也沒有了爆炸,只有層層疊疊、分不清形狀的屍體。
整個山寨,已看不到什麼像樣的抵抗力量——哦,還有一個!
劉澤!渾身浴血,遍體布創,只靠手中一把滿是缺口的朴刀支撐不倒的浮山旅最後戰士。
數百金兵,緩緩包圍,然後,止步於此。
金兵止步,當然不是因為一個半死的硬骨頭戰士,而是這個戰士所守護的身後那名女子。
曹妙婉,這位天驕營副指揮使,右腿中了一箭,褲管上全是血。此時,她已將笨重的鎧甲卸下,露出曼妙的身姿,正就著一盆清水,慢慢洗淨臉上的煙塵血垢,重現芳華。
曹妙婉望著水盆倒影的這張姣好面容,這是一張連淵聖皇帝都為之讚歎的嬌顏。她曾以才人的宮職,隨侍於帝君左右,甚得歡心。只是,這一切美好,終結於建康二年那個寒冷的冬天。
那一夜,她與一群宮中姐妹被送出城外,在金營中,她被六個渾身散發腥臊臭味的女真強徒,輪了整整一夜……
從那一刻起,她就當自己死了。
在遍地狼煙,沃血數里的戰場上,一女從容梳洗,青絲垂肩,洗淨硝煙,盡露嬌顏——這是何等令人震撼的一幕!
縱然是狠如豺狼的女真金兵,亦為之動容。
王伯龍分開人群,大步上前。
劉澤奮力破土拔刀:“誰也別想接近她,除非從俺屍身上跨過……呃!”
王伯龍正眼都不瞄對手一下,鐵槍倏出,一槍貫胸,隨即放手。
劉澤就在槍桿的支撐下,生生不倒,鮮血順著槍桿,如蛇蜿蜒,流滿一地。
王伯龍拍拍手,繼續前行,來到距曹妙婉十步之處,伸手一指:“你,我要了!”
曹妙婉從容將半溼的青絲綰髻,盤於頭頂,插好簪子,將身旁的火種執定在手,冷冷瞥王伯龍一眼,輕蔑道:“給你這個吧。”
火種落下,引索嗤嗤燃燒——導火索是從曹妙婉身後的木屋裡引出來的,而木屋裡,則是滿滿數千斤炸藥包……
王伯龍瞳仁收縮如針。
轟轟轟轟轟轟!
雷火動天,氣浪翻騰,人畜盡糜,半山夷平。
當趙玉嬙隨著支離破碎的指揮木樓,一道被強烈氣爆衝激到半空時,她最後的一絲念頭是“父王,女兒看不到你回來了……”
只有後山坡頂上,倖存的二百餘名女兵,因為距離爆炸中心近百米,儘管被氣浪震倒一地,卻幸運逃過一劫。
谷口處的完顏宗輔,目瞪口呆看著那沖天的火光,脫口驚呼:“好一支紅煞之軍!”
耶律鐸渾身發軟,幾乎再沒站立的氣力。
道路打通了,精銳也打光了,這筆帳,究竟是賺了還是賠了?
“報——大帥!滋水對岸出現天誅軍騎兵,兵馬多達數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