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始終不明白帝王家事何時要這幫臣子多言。皇帝上朝打瞌睡,就有臣子立時上書,大陳萬惡淫為首,請皇上保重龍體;皇室子嗣綿薄,也有好事者進言,皇上當澤被後宮,雨露均霑,廣延子嗣,切莫專寵。
所以我也不明白,為何要付出如此大的代價,來做這麼個橫豎不是人的差事。
少卿卻說:“容得下的便是明君,以暴力服人的只能是昏君。”
我只是苦笑搖搖頭,心中卻想,人有了使用暴力的權力,便不免去濫用,任誰都難免。即便他是少卿,我也能從他的眼中看到貪婪與狠戾,這是從前的少卿不曾有的。
蕭媛來見時我緊閉了宮門,推說身體有恙。女人之間總是心照不宣,她自明白箇中道理,問候幾句便離開了,倒少了許多麻煩。
我自覺並不虧欠少卿,心中了無牽掛,也不待身子痊癒,便令人驅車,回公主府去。
少卿聞宮人回報,只是笑笑,並未多加阻攔。身居高位的人總是會想,這天下是他的,連同女人也是,女人耍耍脾氣,終歸要回到他的懷抱。
直到後來的後來,遇上清歌,還有,那個女人,我才恍然間明白,原來少卿一直不曾瞭解過我,我視其亦不清透。
闊別許久,公主府卻生氣依舊,連同府中的下人,看似都未曾換過。想來少卿知道我要回來,多費了番心思佈置。只是在我看來,有些東西終究是不在了。
依稀記起父皇當年賞我府邸時情形。
其時年歲尚小,同母妃居於後宮,亦不知尊卑,只是一味扯了父皇的衣袖,撅了嘴,聲音也是綿軟:“父皇父皇,我也要住同姐姐們的一般大的房子。”母妃嚇了一跳,父皇卻只是哈哈一笑,“好好,便給我們小阿梓建所大房子住”
我是父皇最心愛的女兒,少卿卻不是父皇最鍾愛的兒子。
循著公主府的小路,卻恍然回憶起往事,眉心輕蹙,這一番是情是緣,終該了結。
那年青竹微雨,少卿輕握了我的手,笑道:“我若為皇,必還你太平天下,許你一世長安。”
我只是微笑,渾然未將他說的放在心上。從未想過風雅如少卿會同他人爭權奪勢,只當是一句玩笑話。
我自詡是個保守的皇室女眷,當然,主要是於政治漠不關心,也不知朝堂的風起雲湧。少卿殺弟弒兄,逼父退位至其身死,也是後來聽說,我不知作何反應,隻眼底淡淡有些悲涼。
從前在宮中時光去的慢,便不懼那些繁複,日日輕施了脂粉。非女為悅己者容,不過打發些時間罷了。
現今卻慵懶,寬袍廣袖,青絲如瀑,倦了那些脂粉華服。
後院的荷花開的正豔,荷葉綠的發亮。便支了竹榻在湖心亭,置些驅蟲草,一本古今傳奇,一杯清茶,荷香淡淡,再滿足不過。
這天的天氣十分好,在府中憋得煩悶,想出去走走,便著了便裝,從後門出府,去了京城最熱鬧的集市。
不知怎地,突然來了興致想吃頓餃子,仔細想來卻是因為少卿從小便討厭吃餃子。
於是向京城最好的餃子館雲翠樓走去。
雲翠樓之所以被我認為是最好吃的餃子館,並非因為它的餃子有多麼出眾。而是因為我吃餃子總是要蘸蒜泥。
尋常餃子館總怕食者惹了一口的蒜味,不願供應。雲翠樓正相反,這卻合了我的意。吃餃子沒有蒜泥該是一件多麼痛苦的事。
所以我義無反顧的愛上了這家餃子館,少卿則對此深惡痛絕,只是有時我非要吃他也無可奈何。
曾經我覺得若一個人愛你便能接納你的全部,當然包括我吃餃子要蘸蒜泥的喜好。所以我一直認為少卿是愛我的。
只是後來我突然發覺,或許真正的愛,不單是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