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儀不敢說她之前也曾把拘魂遣靈看作邪術,直到見識過真正的邪器邪術,才知道裡頭是有區別的,至少虞詞召喚出來的黑水霧就比較平和,沒有鬼影鬼嘯這些嚇人玩意:「我曾聽過些有關魂術的說法,說是鬼魂的怨念越重,越是厲鬼,召遣起來的威力也越大……為什麼你召出來的陰魂卻不見怨念呢?」
虞詞搖搖頭:「不可一概而論。如鎖魂鏡這般邪器,是強行將修士的魂魄拘鎖在鏡內,日夜馭使折磨,這才生出怨念,怨重而化厲鬼,威力確實有所提增,但難免有反噬之患。拘魂遣靈則是與黃泉陰魂締結靈契,陰魂自願應召受遣,施術者亦會協助陰魂化除煞氣、消解怨念,令其早入輪迴。」
「難怪你的術法裡沒有邪氣,確實跟那些歪門邪道完全不同……」世人半知不解的就給詭道扣上邪術的帽子,著實太過武斷。
虞詞輕輕嘆了嘆:「師父曾說,修習魂術之人,更要對魂魄與生靈懷有敬畏,否則便可能濫用魂術,落入邪道,介時必為天下禍。」
長儀點點頭。
這話說得在理,越是掌握強大術法的修士,越該循理向善,越該尊敬天地生靈,不然就可能像那妖道似的,仗著邪器為非作歹,不知道殘害了多少修士和百姓。幸好他修為不高,還能被輕易收拾,如果換成道術高深、勢力龐大的,指不定能掀起什麼樣的風浪呢,到時候必然引得道界動盪。
……
隨後便是一路無話。
車廂狹小,擠進這麼多人實在有些困難,他們幾乎是疊著挨著才能勉強坐下,長儀就差不多縮到了昆五郎腿上坐著,被他堅硬的機關骨骼硌得慌,索性探出車外透透氣。
到外頭一瞧,才發現那妖蛇帶路的方式還挺有意思,它仍然盤蜷在拉車的偃甲馬背上,要左拐呢,就拿尾巴輕輕在馬脊左側拍兩下,要是走過頭了,就探著腦袋去咬韁繩,拉扯著示意馬兒往後退。
倒讓那匹馬煩躁得不行,搖頭晃腦地打著響鼻,蹄子跺得越來越響。
長儀瞧著好笑,安撫地摸了摸它,同時轉頭往四周環顧幾圈,明顯能看出來景色的變化:先前的山裡是林木森森,到處都是遮天蔽日的高樹密林,灌叢什麼的也有,卻少見,難免叫人生出些單調孤寒之感。現在他們行經的路兩旁就多了好些淺花矮木,有的灌叢矮樹上還掛著紅艷艷的果兒,瞧著頗有幾分野趣。
雖然同樣沒見著什麼山雀林兔之類的活物,但至少比山裡多了些活潑的生機。
她發現這邊的林木相較先前見到的要矮几分,太陽光也不像先前那樣曬得地面都白花花一片,反倒有大半的地方都被不遠處的山坡擋了光,蔭涼得很,連迎面撲來的微風都清清爽爽的,裹著隱隱淡淡的秋草香。
「咱們這是到了山陰面?」她想了想,很快就明白過來。
碧蛇轉過腦袋來看看她,還以為小姑娘等得有些無聊,便溫言安慰:「姑娘說的不錯,往前走一段,繞過那湖,再過不遠便是小生的居處。」
長儀微微眯起眼,遠遠瞧著前邊確實有湖,粼粼地泛著光,再過去……傍湖而生的似乎是片竹林哦?
青羊山陰面,清潭湖,竹林。
這不就是那村子往常祭山神的地方麼。
她忍不住挑挑眉,神色間暫時沒表現出什麼,但就在碧蛇轉回頭接著專心帶路時,她忽然俯身湊近前去,在它身後輕輕喚道:「……山神?」
碧蛇渾身一僵。
她還驚奇:「真是你啊,我就隨口這麼詐了詐,沒想到還挺巧麼。」
碧蛇縮了縮腦袋,裝作沒聽見的樣子,墨色豎瞳認真盯著前方路面。
她卻沒這麼輕易略過這茬:「哎,我看你心性還挺不錯的,你也說自己只想在山裡安穩過日子,那幹嘛還要去裝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