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最讓長儀揪心的還是青衣偃甲的狀況。
那身青衣已經殘破,被猛然迸發的靈力撕裂成了一條一條的,底下的覆體面板也沒好到哪裡去,甚至連更下方的甲骼都開裂出幾個口子——這可是比青原鐵還要堅固的材質,足可抗下普通修士的全力一擊!
長儀急得顧不上那麼多便蹲在了偃甲身旁,昆五郎也被這景象驚得怔住,一時沒注意竟讓她湊近了去。還沒確定偃甲身上有沒有其他危險呢。昆五郎下意識就要將人拉回來,卻似乎想到什麼,已經伸出的手又頓住了,只是上前兩步,握著劍站到了她身後,直盯著地上偃甲的動靜。
原本偃甲右臂的甲骼就沒有完全裝上,破綻是明擺著的,長儀第一個便去翻看那裡的機關:果然,從右肩缺口而起,幾乎大半個肩膀都被炸出了蛛網似的裂痕,而且就在這翻動的過程中,好些甲骼竟直接成片崩碎、脫落,露出底下的一團糟來。
剛接上的樞軸無一倖免,斷了個徹底,更是波及到了胸膛的主軸,連最重要的中樞核心都有裂紋赫然其上。
長儀見此情形,腦袋頓時就是一懵。
好歹也是她花了幾天一點點瞭解、修復的偃甲,這段時間說是朝夕相處也不為過,眼下就這麼不明不白地成了這副模樣。損毀出現在了中樞上,不說有沒有把握修回來,她這一時竟有些不敢再動手,整個人僵在原地不知所措。
「你說你曾拆開這具偃甲,此前可發現他體內有何異樣?」昆五郎雖然不通機關,但也看清了那些裂紋,眼見她沒有下一步動作,便皺著眉主動問道。
「不曾……我平日甚少修習術法,修為也淺薄,就算裡頭真的被人做過手腳,我只怕也瞧不出來咒術一類的痕跡。」長儀小心地將偃甲的身體慢慢放平,盯著那幾處嚴重的損毀,臉上寫滿了懊惱和心疼,「是我的錯,我應該尋人確認過後再開啟機關的……是我疏忽了。」
昆五郎默了默:「……不必將過責都攬到自己身上,我也未曾察覺其中問題。」
他沉下聲,眼神忽然一凜:「若有人著意暗算,防也防不住。」
續·彩蛋
我似乎忘記了很多事。
我沉睡了太久,久到我的身體已經和周圍的岩石牢牢生長在一起,久到我已經記不得自己為何沉睡於此。
草木在我膚上生根發芽,鳥獸在我脊上棲衍生息。
偶爾也有那荷著鐮鋤的樵夫攀過我的腳背,想要從這裡獲取些許維生的根本。我揮舞著頭髮變作的藤蔓,粗暴地趕跑了他。我隱約記得我的身上只容許一人落腳——可是那人如今在哪裡呢?
我不知道。
被我小心護在懷裡的這具骸骨會是他的嗎?
我不知道。
是他讓我沉睡於此麼?我該繼續沉眠,還是站起來尋他去?
我不知道。
……
山岩常被世人視作堅固的象徵,但滄海尚且可變桑田,久歷風霜磋磨,海枯石爛也不過早晚的事。我能感覺到自己的思緒已漸漸遲鈍,或許再過一段時日,我就要連自己是個活物這件事都忘了,徹徹底底變作旁人眼裡的這座山。
連他的存在也要忘了。
每每想到這裡,即使我早就記不清他是誰,也還是從心底泛起一陣恐慌寒意。我下意識將懷裡的骸骨護得更緊,卻又害怕壓碎了已經腐朽的骨頭而不得不松著一段距離,始終不曾真正擁抱上去。
——不能再這樣下去了。
我不怕這千萬年的沉寂孤獨,我卻怕失去這最後的、早已模糊的念想。我要去找他,不錯,我該是要去找他的。
……
蜀州。
「地龍翻身!地龍翻身了!」
屹立千年之久的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