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著劍與霧,昆五郎的雙眼緊緊盯著「聶仇」,臉上沒有什麼表情,但腦海中的恍惚與動盪只有他自己知道。眼前這人——他不必知道這人什麼模樣身份,此前有何淵源,只在感受到那術法上附著的氣息時,心底冥冥之中已有了預感。
或者說,答案。
失去了記憶是旁人說的,所謂失去的那些記憶也是從旁人嘴裡得知的,於他其實沒有什麼特別的感觸。但,莫名地——也是理所當然地,在看到這人的第一眼,他已經知曉自己定然同他淵源匪淺。只因氣息的強大做不得假,氣息中藏著的那份偏執,對「勝」、對血的渴求做不得假。
同一族群的孤獸即使從小便離落在外,即使分散到不同的地域、被不同的族群豢養,也隨之沾染了不同的習性。然而偶然相遇時,仍然能第一時間辨認出彼此的氣息。
他們便是同類。
也是,命定的對手。
「聶仇」同樣緊盯著昆五郎,臉上似笑非笑的輕佻逐漸退去,取而代之的是叫人心驚的瘋狂與躍躍欲試。孤獸從不需要同類,但一個勢均力敵的宿敵卻能使孤獸發自內心地興奮起來,將骨子裡的血性和對「勝」的渴望一瞬間通通喚醒。
抬起這具身軀僅存的一隻手,「聶仇」催動魔氣,那肆虐的靈力頓時暴漲,黑色暗芒有如漫天飛箭朝著昆五郎衝下。
龍吟聲起,文龍劍鋒利落地砍斷了眼前逼近的暗芒,昆五郎疾速往「聶仇」而去。
「聶仇」此軀原本就被昆五郎斷了左臂,加之他幾乎不使兵器,徒手施法的弊端莫過於不善貼身近戰,面對昆五郎凌厲迭出的劍招,他只用靈力阻擋周旋著。
長儀雖然不通戰局,但漸漸也瞧出了些名堂來。且看「聶仇」的動作,儘管他一直在掩飾,仔細觀察卻仍能看出他躲避動作間些許的不自然。雖不知朱邪烈是如何將神魂與旁人的軀體融合,但想也知道,突然換了具身子,怎麼都該要適應一陣吧?
看著兩人的距離越縮越近,「聶仇」彷彿已顯頹勢,長儀為昆五郎暗喜之餘,內心卻也莫名湧起一股怪異之感。眼看昆五郎一躍而起,長劍直指「聶仇」脖頸,眼看就要刺下——
長儀忽然瞧見「聶仇」嘴角勾起的一抹諷笑。
「小心有詐!」
長儀不及細想,立即提醒了昆五郎。可話音未落,卻見「聶仇」不避不退,只是悠悠然抬起剩下那隻手,玩笑似的對著近在咫尺的文龍劍鋒打了個響指。
也就在同時,嘈雜的戰局內,長儀敏銳捕捉到了一聲細碎的輕響,就好像琉璃珠子受不得驟冷驟熱,一下子從內崩裂開來的動靜,很是細微,可她偏偏就是聽見了。
聲音是從昆五郎體內傳出的。
文龍劍詭異地停在了半空,握劍之人的動作同樣定格在了此刻,隨後,昆五郎身形一晃,身體竟然不勝力似的一下癱倒在地。他眼睛還睜著,帶著些驚訝與茫然,但身體已經不見動彈,唯有雜亂的、出了故障一般的機拓聲還響在關節各處。
「聶仇」慢條斯理地撫平了打鬥中起了皺褶的衣襟,而後信步朝前,一腳踏在了昆五郎腦袋上,嘴角笑意還未褪去,此時含笑居高臨下看他,腳上慢慢施力,掌心間也重新聚起魔氣,毫無疑問地直朝著昆五郎要害。
「住手!」
長儀見狀再顧不得許多,竟是拔下簪子便要衝過去!
忽然眼前黑影閃過,卻是有人搶在了她前頭出手。
……
另一邊,唐榆趁著那偃甲一時不察被黑麒麟撞倒在地,連忙聚凝青光,一擊即中!只見從它下腹碎開一口,轉瞬之間,又是數道裂痕從中樞核心直衝頭部,從機關內部傳來幾聲「咔嚓咔嚓」的承軸斷裂聲響,麒麟偃甲眼中的紅光明明滅滅地閃動了幾回,隨即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