昆五郎瞧她擰著眉滿臉苦惱的模樣,就寬慰道:「別多想,若這事真的跟阮家有關,不管背後的人是誰,總要找上來的,到時遇見就知道了。」
長儀點點頭,眼下也只能以不變應萬變,就這麼胡亂空想也想不出個頭緒來,要是親眼見到那隻機關鳥,她還能仔細瞧瞧是否出自阮家的手筆。
……
略過這茬,後邊就沒有別的事來打岔,幾人順順利利地穿進杏子衚衕裡,遠遠瞧了瞧柳府的情況,確認過沒有仙衙的修士在裡頭,才悄悄靠近去。
這回就不再敲門走正道了,昆五郎低聲打了句招呼,直接攬住長儀的腰,腳下一蹬,頓時帶著她飛身躍起,錯眼不及的功夫就越過柳府的院牆,輕悠悠地落在不起眼的花廊角落處。
接著就見淡淡的黑水霧從地下騰起,迅速聚攏凝成人形模樣,下一刻又驀地散去,虞詞的身形便從水霧裡頭顯出來。也不知道是什麼匿蹤術法,總之詭道的手段對長儀來說都新奇得很,跟尋常道門的風格全然不同。
虞詞收起術法,一貫簡潔地開口就問:「從何入手?」
昆五郎迅速鬆開攬在長儀腰間的手,輕咳兩聲正色道:「先從那柳少爺和她夫人的屋子查起吧,線索應該在夫婦倆身上。」
長儀就給他指路:「正院住的肯定是柳家二老,成家的男丁通常住東廂,咱們先往東邊瞧瞧。」
幾人的五感都比常人敏銳,輕輕鬆鬆就能避開府裡留守的零星幾個家僕,還有暇分神去觀察府裡的景況物事。
長儀看著看著就忽然想起來:「那位柳少夫人的殘魂還在不在府裡?」
虞詞稍稍感受一番,頷首:「仍在,魂靈的氣息已經很淡,幾近消散。」
「快要消散了?是不是因為上次被人招走了魂魄?」
「與此無關。她的魂魄本就殘缺不全,只憑著執念支撐,早晚要散歸天地,對亡者而言,或許是種解脫。」
長儀微微擰起眉,下意識想要去瞧昆五郎的反應,轉頭卻看了個空,接著才發現他不知何時往後退了幾步,不遠不近地綴在她斜後方,始終保持著三兩步的距離。
她盯著兩人中間隔著的這幾步,恍惚想起來,昆五郎之前跟她同行的時候,有時是並肩而行,有時也會像這樣稍微落下幾步,似乎挺隨性的沒什麼講究。但只要有其他人跟她並肩同行時,他從來都是退到斜後方,不遠不近地跟在後面,也不怎麼說話了,彷彿在刻意降低自己的存在。
後撤的這幾步,就好像有某種象徵在裡頭,拉開的不僅是兩人身體間的距離,或許還有什麼別的東西,具體是什麼也說不上來,說不清楚,但就是有些微妙的感覺哽在心頭。
——是在表明身份上的差距麼?
長儀想到了阮家的那些外姓弟子,還有本家府院裡的護衛僕從,他們跟她同行時,也總是這樣不遠不近地綴在她身後,就算是要帶路,也不敢直戳戳地走到前頭去。
但昆五郎也會在意這些虛禮麼?
不,長儀可以肯定,他不會的。光看昆五郎平時的表現,她能感覺到,這具上千年的偃甲其實是把她當成後輩來對待的。而且他的言行神態間,常常有意無意地流露出幾分矜貴的傲氣,或許連他自己都沒有意識到,但與他近距離相處了一段時日的長儀卻清清楚楚看在眼裡,姑娘家本來就心思細膩,那些小動作,細微的神態變化,隱隱流露的氣質……骨子裡散發出來的東西是騙不了人的。
這具偃甲,有著他自己的驕傲。
談到自己的本領時,他嘴上還在自謙,眉目間卻滿是飛揚的意氣;被她氣呼呼質問或是理直氣壯地要求時,他雖然面上苦兮兮地討饒,姿態放低聽任差遣,但脊背從來挺得板直,不曾放鬆分毫;就連聽她說起千年前那些驚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