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離開的時候,便聽見從松林當中傳出來悠揚笛聲,她不由腳步一滯。
會是他麼?轉念一想,怎麼可能,現在天色已晚而且自己也是臨時起意才來到的這兒,那個少年他怎麼會……她心裡想著,然而腳卻好像長了眼睛一樣帶著她走進了松林當中。
“啊。”雲瞬往前頭看了一眼,頓時倒吸了一口涼氣,傻站在原地。
真的是他!
沐浴在松林竹影之中的蘇墨遠一身玄青色松針白雲團紋的長袍墜地,他站在那兒,口橫碧玉色玉笛,彷彿已經和身後的松林竹海融為一體。
“是在下驚嚇到小姐了麼?抱歉。”蘇墨遠也看見了她,放下了手裡的玉笛站在原地一臉歉然。
那樣一對反覆出現在她腦海當中的清亮眼眸直直的盯著自己,雲瞬臉上有些發熱,慌忙低下頭不敢再看他,低聲說道,“蘇公子怎會在此?”
等了半晌也沒聽見他的回話,雲瞬在心裡暗罵了自己一句,自己是一個怎樣的身份難道還需要別人再來告訴一遍麼?像她一個代罪之身的人,原也不該奢望其他,尤其是那樣一個清澈如水的眼神的注目。
忍著心裡的難過,雲瞬十分尷尬的匆匆行了個禮,她再也不敢和他直視,生怕自己眼眶裡的眼淚會當著他的面兒掉下來。
“是雲瞬打擾了公子雅興,告辭。”她轉身欲走。
蘇墨遠緊追兩步在她背後說道,“自那日與小姐笛壎相和之後,在下便日日到此,期待能與小姐再見一面。”他說話的時候顯然十分的緊張,連聲音都有些發抖,但是每一個字雲瞬都聽見了,而且還聽得清清楚楚。
心中陡然一陣暖熱,原來他的心裡竟也是這樣想的。這種忽然而至的真心和巧合讓雲瞬有些手足無措,她背對著蘇墨遠站著,原本忍在眼眶裡的淚水不受控制似的順著臉頰流了下來。
她沒有看錯,有這樣一對清澄眸子的少年怎麼會和那些人一樣呢?
背後有他走近的腳步聲,蘇墨遠亦有些緊張,白皙的臉上有著青澀的紅暈,將玉笛重新橫在唇邊,笛聲一改方才的纏綿低吟變作萬種的柔腸。
這個有著如水般清澈潤澤眸光的少年於這樣朦朧的夜色之下在她的身後,輕柔的吹奏著這首曲子,好似在用音律對她舒緩的誦唸著:
有美人兮,見之不忘,一日不見兮,思之如狂。
鳳飛翱翔兮,四海求凰。無奈佳人兮,不在東牆。
將琴代語夕,聊寫衷腸。何日見許兮,慰我彷徨。
願言配德兮,攜手相將。不得於飛兮,使我淪亡。
比言語更勝百倍的,是眼前這個溫潤男子情真意切的輕聲吹奏的這曲《鳳求凰》。
曲子反覆吹了三遍也沒有停下來的意思,雲瞬覺得自己的一顆心都要滿滿的被幸福溢位來了,揩掉面頰上的淚珠,緩緩解下腰上的陶壎來與他相和。
這是他們第二次的笛壎相和了,與前一次偶遇知音的興奮不同,這一次的《鳳求凰》傾訴的是二人彼此的思慕和願結永好之意。
如此的直接且大膽,風流且風雅的示好之舉。
壎聲徘徊了良久方才落下。雲瞬沒有回頭,捏著自己的陶壎快步離去,卻在走出去十幾步的時候忍不住回頭看了看那個少年,蘇墨遠也正在望著她,見她回頭頓時露出一個笑容來。
雲瞬看了他一會兒垂下眼簾,低聲說,“每個月十五,我都會到這裡來吹壎。”說完也不管蘇墨遠是不是聽見轉身就跑開了。
“好,日後每個月的十五月圓之夜,在下都在此恭候小姐芳駕。”背後是蘇墨遠帶著期許的回答。
這大概是她這輩子做的最大膽的一件事了。
一口氣跑回家之後雲瞬緊緊的靠在門上,她的一顆心裡好像被人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