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我不相信。」他用手獲我的頭髮,「我早已知道我看不住你。」
我怔住。轉頭看他。
「我不是蠢人,」理光低下頭,「我憑什麼叫你留一輩子?現在還有誰是羅曼蒂克的傻子?我也不能太奢望。」他握緊我的手。
我笑,「將來的事,誰知道呢?」
理光說:「與你在一起,無論時間長短,我也是願意的。」
我不出聲。
他強顏歡笑,「來看弟弟送你什麼。」
「弟弟送禮物給我?」我也樂得轉變話題。
他喜孜孜取出一張卡片,上面畫看很幼稚的一朵花與一隻小狗,以及一個小男孩像,太可愛了,那小孩子嘴裡指看一句歪歪斜斜的大字:「阿姨生辰快樂。」
我很喜歡這件禮物,將卡片放在當眼的地方。
連我自己都幾乎忘了生日。
理光說:「伊娃,你有時間的話,也不妨想想,我雖然窮些,疲賴些,但到底我是愛你的,而且我給你自由,你嫁了別的公子哥兒,光鮮是光鮮,可是他未必體貼你。」
我愕然,「你在說什麼?」
他笑笑,「祝你生辰快樂!伊娃,我沒有什麼好東西送給你。」
「你知我不在乎這些。」我說。
「我並不能因此輕視你。」他低下頭。
氣氛太沉重,我第一次詞窮。
「伊娃,老老實實,你們公司是否想將你送到英國去受訓九個月?」
「說是這麼說。」
「你是在倫敦念書的,最佳人選。」
「咦,彷佛你要努力把我送走呢。」我笑。
「回來後你又可以高升了。」
「承你貴言。」
「伊娃,其實你現在的薪水也已經夠用。」
我說:「我節省而已,錢又有誰嫌多呢。」
「你是不會放棄這個機會的了?」
「言之過早。」我說:「事情臨到頭再算。」
「你心裡恐怕已經有了主意了吧。」
我說:「理光,別逼我。」我按住他的手。
他嘆口氣,不響了。
我斟出酒,「來,預祝我生辰快樂。」
電話鈴響,我去接聽。
又是史太太。她聲音很急促,「快,弟弟有事,叫理光來。」
「什麼事?」我沒好氣的問:「冷氣機壞?」
「別攪了好不好?」她尖聲說:「弟弟發高燒,要送醫院。」
「什麼?」理光接過話筒:「我馬上來。」
他抓起外套。
「我跟你去!」
他猶豫一刻,「好。」拉住我出去。
弟弟燒到一百○四度,懷疑是急性腦膜炎。
理光急得快瘋了,「明明下午還是好好的!」
史太太也一頭汗,「什麼?你怪我?他何嘗不是我親生兒子?難道我會害他?」
我反而成了局外人,在醫院的等候室內看他們爭吵。
真是怨,到如今地步還是要吵架。
真不明白這樣的怨偶當初是如何結的婚。
而孩子永遠是犧牲者。
弟弟發高燒,說夢囈,一忽兒指著父親叫爺爺,一忽兒說要去游泳,身子熱,吵得心驚肉跳。
幸虧不久醫生便說情況已在控制下,叫我們回去。
史太太一轉身便走,理光猶身坐在長凳上不動。
我以為事情已經完了,輕輕推他一推,「我們也回去吧。」
誰知他就此炸了起來,「要走你先走,我並不企望你同我共患難!」
「你說什麼?」我愕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