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文藝小說者多了,說話的腔調也學個十足。」
我靜靜的吃了早餐。
爸爸的情緒也很低調,他還是很溫柔,一邊搔頭皮,一邊在想說什麼才好,生怕得罪我的樣子。
真是罪過,害得他如此替我擔心。
過了很久,他說:「採玲,做低薪職員很痛苦的,長年被老闆呼來喝去,自尊心受傷害……你考慮到沒有?」
我心怯得根,與約瑟一起的勇氣不知往什底地方去了。
「爸爸帶你到公司去看看那種文員,你就知道了,永遠坐在陰暗的角落,任何人都可以吩咐他,做些很瑣碎的工作,自然我們不應看不起他們,然而你有資格進修功課,為什麼要委曲自己?」
「我愛約瑟,我要結婚。」我的聲音越來越小。
「我們沒反對你倆相愛呀,你把約瑟帶回家來,我們反對過沒有?從頭到尾,我們說過他一句半句壞話沒有?我們只想你推遲婚期。」
「我很想與他生活在一起,」我衝口而出,「有一個溫暖的巢。」
「那個巢是要打基礎的。」爸爸苦口婆心的重複。
我很苦悶。
年紀大的人憂慮實在太多,老實說,一粥一飯,莫非前定,擔心什麼?吃什麼穿什麼,都不是我們可以控制的,人生苦短,若要萬全的事才做,我們什麼也做不成。
他們嘴巴里一天到晚錢錢錢,彷佛有錢就有一切,有錢的男人都是好丈夫,戴珠寶出席宴會的名流太太,都是快樂的女人,而我呢,如果在十七歲便嫁給裘約瑟這個窮小子,那是等於打進十八層地獄,萬世不得翻身。
我跑到自己的房間去看小說。
父親上班去。
母親來同我說:「你不為自己的前途看想,也替約瑟想想呵,他原本大有前途,可以做工程師、律師、建築師──」
我打斷她,「媽媽,社會上有名有利的人已經夠多了,我情願約瑟是個小職員。」
媽媽流下淚來,避開我。
真煩。父親明明是小職員,她也許感到不滿意,所以立志要女兒嫁個闊人,會不會是這樣?
我與約瑟必須堅持到底。
但是中午發生的事,卻令我的信心徹底搖動。
爸爸在辦公室心臟病梓發,進了醫院。
電話打到家中,嚇得我與母親什麼似的,立刻忽忽忙忙趕到醫院。
父親的情況不是太壞,但也不見得優美,醫生暗示不能叫他擔心操勞,媽媽有意無意向我看過來,滿眼淚光與懇求,我心酸,立刻投降。
我低低在病床邊說:「爸爸,你放心休養,我都聽你的。」
爸爸微微一笑,放心了。
約瑟知道後憤然說:「以病要脅,太卑鄙。」
我愕然,「你說什麼?你怎麼可以這樣罵我的爸爸?你一點尚情心都沒有!」
「對不起!」
「這件事只好押後再談。」
「你頂高興呵,是不是?最好以後都不談婚事了。你想清想楚之後,發覺你愛這個世界多於愛我,是不是?」
我瞪著約瑟,「你怎麼可以對我說這種話?」
「你心志不堅。」
「沒這種事,當初是你先提出要結婚的,」我怒氣勃勃的同他分辯,「你說你沒把握考上港大,父母又沒能力供你留學,索性出來做事也好,但希望有一個愛你的人鼓勵你。你忘了?」
「你也贊成結婚,你怕失去我,不是嗎?」
「誰怕失去你?」我說:「將來我的生命中,不曉得有多少男人在等著我,」我的眼淚流下來,「都不會有你一半自私。」
「我是不好!照我看,我們這件事就算了,給什麼婚?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