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五色絲絛絕非眾人表面上看的那麼簡單。上面附著的那一層靈力,看似溫和,可一觸及人的面板,卻傳來一股冰冷之意,隱隱甚至帶著一股吸噬之力,自己體內的靈力受其影響,控制不住一般,便要被其吸出。
片刻間,他已出了一頭冷汗,感到不妙。
若這般僵持下去,只有一個“輸”字。
可他也是連勝六輪好不容易才走到這一場,只差這一場,就能拿到旁聽的名額,又怎能輕易言棄?
一念轉過,決定已下。
羅定牙關一咬,早已藏於齒後的那枚丹藥,瞬間破碎,暴烈的藥力衝入四肢經脈,像是火焰點燃滾油一般,周身氣血激發,兩目都隱隱顯出一分赤紅,氣勢也陡然一壯!
他五指用力,臂上肌肉墳起,便毫無預兆地將那捆縛住他的五色絲絛崩斷!
趙霓裳頓時一驚。
與此同時,羅定卻已瞅準機會,提刀飛身撲上!
這驚變猝起,實屬突然,全場一見都不由“啊”了一聲,有人已判斷出來:“他服了氣血丹!”
二樓周滿站著不動,仍平靜地看著。
妙歡喜與李譜卻是同時停了下來,皺起眉頭——
因為趙霓裳的步法亂了。
就好似正彈奏著一曲美妙的仙音,忽然間斷了弦,剩下的音律全都錯亂了,嘈雜了,找不著調了。
氣血丹於參劍堂的天之驕子們來說,自然算不上什麼靈丹妙藥。可在這些為了一個旁聽名額爭得頭破血流的人身上,卻擁有足以逆轉戰局的力量,而這種程度的丹藥,是學宮規則所允許的。
趙霓裳怎能料到對手還藏了殺手鐧?
她絲絛既斷,召來銀梭,卻也被羅定左手之刀打落,眨眼間其右手之刀已逼近到眼前!
羅定冷冷地道:“要怪,就怪你風頭太盛,命不夠好吧!”
這一刻,似乎不僅是輸贏的一刻,也是生死的一刻。
趙霓裳聽得見羅定殺機凜冽的聲音,也聽得見周遭的驚呼或嘆息,甚至還夾雜著幾聲嘲諷的、幸災樂禍的笑……
千形永珍,皆從眼前劃過。
人人都有不同的反應。
唯有樓頭那道玄衣身影平靜如舊,天光再熱,也熱不了那一雙深淵寒潭似的眼。
趙霓裳看見了,於是也想起了——
東舍那間屋子裡,她操縱銀梭,急射向周滿。
可週滿竟看也不看一眼,仍舊探手向她伸來,不顧那銀梭即將穿透手掌!
她當時心中一駭,生恐銀梭傷人,下意識將其撤回。
於是下一刻,那隻冰冷有力的手掌便扼住了她的咽喉,用力捏緊,為她帶來了死亡的恐懼。
周滿看她的眼神,比她的手掌還要冰冷:“你怕殺人,就不能殺人;你怕被殺,更會裹足不前。與人交戰,最怕的便是一個‘怕’字。旗鼓相當之時,拼的只是膽氣。你若不懂這個道理,縱將《羽衣曲》修煉到第九層,也不會贏!”
可這是最後一場,她怎麼能不贏呢?
在綺羅堂中,做得再好,位置再高,也不過就是宋氏的家臣;但劍門學宮旁聽的名額,是新的機會,新的可能!
若不抓住,焉知下一次是何時!
人的一生,有多少幸運可以消耗,又有多少機會能被錯過?
趙霓裳心中,忽然便有一股極強烈的不甘、不願與不服,猶如烈焰一般炸了起來!
在這危急一刻,羅定刀尖已到她眉間。
趙霓裳竟一咬牙,伸手抓過那已然落下的銀梭,用力擋開這一刀,任由另一刀扎到自己肩上,也要將手中銀梭遞向對手,宛若銀月般向前一劃!
這赫然是搏命的打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