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嘿,你怎麼到這時候才來啊!〃羅斯說,〃我還以為你永遠不來了呢。〃
〃你四點半就到火車站了,〃另一個同學說道,〃我來的時候看見你的。〃
菲利普的臉微微泛起紅暈。他不想讓羅斯知道自己竟像個傻瓜似地候在車站上。
〃我得照顧家裡的一個朋友,〃羅斯隨口編了套詞兒,〃他們要我送她一程
不管怎麼說,朋友的爽約使他有點悻然。他一聲不吭坐著,有人同他說話,他只是哼哼哈哈地勉強應付。菲利普打定主意,要等自己同羅斯單獨在一起時,再向他興師問罪。但是,等別人陸續離去之後,羅斯馬上走到他跟前,菲利普則懶洋洋地靠在椅背上。羅斯一屁股坐在那把椅子的扶手上。
〃嘿,我好高興哪,咱倆這學期又是住在同一間書室裡。真帶勁,不是嗎?〃
見到菲利普他似乎真是打心眼裡感到高興,這一來菲利普肚子裡一股怒氣頓時煙消雲散了。他倆就像分手還不滿五分鐘似的,又津津有味地談起他們感興趣的千百樁事兒來。
第十九章
起初,菲利普對羅斯向他表示的友情簡直是感激涕零,從不對他提出任何要求。他一切聽其自然,倒也過得很快活。但是時隔不久,他看到羅斯在任何人面前都那麼和藹可親,開始忿忿不滿起來,他要求的是一種專一篤實的情誼,過去作為恩惠接受下來的東西,現在卻視為非我莫屬了。他用妒忌的眼光注視著羅斯同別的孩子交往,儘管自知理虧,可有時還是忍不住要挖苦羅斯幾句。要是羅斯在別人書室裡消磨了個把小時,那麼等他回到自己書室時,菲利普就皺眉蹙額給他看冷臉子。他常常一整天悶悶不樂;而羅斯呢,不是沒有注意到他在耍脾氣,就是故意不加理會,這就使菲利普倍覺傷心。他明明知道自己傻透了,但還是不止一次地同羅斯尋釁吵架,接著兩人一連幾天不講話。然而翻臉的時間一長,菲利普又熬不住了,即使有時相信自己沒錯,也還是低聲下氣地向羅斯賠禮道歉。後來他們又言歸於好,像過去一樣親密無間地好了一個星期。但是,友誼的黃金時代已去而返,菲利普看得出來,羅斯同他一起散步,往往是出於固有的習慣,或者是怕他發脾氣;他們已不像當初那般情投意合,無話不談。羅斯常常感到不勝厭煩。菲利普感覺得到,自己的瘸腿開始惹羅斯討厭了。
學期快結束時,有兩三個學生染上了猩紅熱。學校裡一時議論紛紛,要求把他們送回家去,免得疫病傳播開來。結果患者給隔離了起來,後來也沒有學生再被感染上,大家這才放了心。一場時疫總算及時制止住了。菲利普是猩紅熱患者之一,整個復活節假期都是在醫院裡度過的。夏季學明開始時,他被送回牧師公館療養,透透新鮮空氣。雖然醫生打了包票,說菲利普的病已過了傳染期,但牧師仍疑慮重重,認為醫生建議他侄子到海邊來療養實屬考慮不周,而他同意菲利普回家來,也是出於無奈,因為實在沒有別的地方好送他去。
菲利普過了半個學期才回到學校。他已經把同羅斯口角爭吵的事兒忘了,只記得羅斯是他的莫逆之交。他明白自己過去太傻了,決心以後要通情達理些。在他養病期間,羅斯曾寄來過幾封簡訊,在每封信的結尾處,都祝他〃早日康復返校〃。菲利普想,羅斯一定在盼著他歸來,其心情之迫切,就像自己想見到羅斯一樣。
菲利普得知,由於六年級有個學生死於猩紅熱,書室已作了一些調整,羅斯邊不再同他住在一塊了。多掃興!菲利普一到學校,直奔羅斯的書室,徑自闖了進去。羅斯正坐在書桌旁,同一個名叫亨特的同學一道做功課。菲利普進門時,羅斯倏地轉過身來。
〃是哪個冒失鬼?〃他大喝一聲,然後定睛一看,〃喲,原來是你啊。〃
菲利普尷尬地收住腳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