約莫兩個小時。
套房門被拉開,男人穿著一身白色睡袍出現在眼前,頭髮溼漉漉的,一副剛洗完澡的模樣。
陸敬安側開身子讓他進來,套房的會客廳裡,男人倒了杯紅酒。
背對著恆清,姿態慵懶且隨意自在:“喝點什麼?”
“不勞煩。”
陸敬安沒強求,端著杯子坐到恆清跟前,望著他,搖晃著手中的紅酒杯:“大晚上的來找我,想必恆清先生想說的事情很重要。”
恆清望著姿態怡然的陸敬安,落在膝蓋上的雙手緊張地扣在一起,時而抓緊,時而鬆開,反覆數次才鼓起勇氣開口:“我來這裡,是想跟陸董聊聊晚舟夫人的事情。”
“我在江家當管家四十餘年,早年間,家裡父輩受過江家人的恩惠,成年後,便被留在了江家,我來江家的那年,恰好遇上老爺子二婚,許多前塵往事並不清楚,是以,做過很多傷害過你母親的事情,後來得知,想改正時,已經追悔莫及。”
“近期我才知曉,江家老太太早年間為了能坐上江家夫人的位置,做了一些傷天害理的事情,設計老爺子原配夫人死亡一事,還有……”恆清說到這裡,欲言又止,望著陸敬安的眼神有些糾結。
這些事情本不該讓他知曉,但他想彌補江晚舟,不想讓江晚舟到頭來死在自己親生兒子的手上,似乎也沒別的辦法。
“設計你母親晚舟夫人被人強姦一事。”
恆清糾結萬分的話一出來。
陸敬安後背一緊,望著恆清的眸色泛著幾分幽光,商人靈敏的直覺讓他覺得事情沒那麼簡單。
男人下頜線緊繃,拿在手中的紅酒杯停止了往唇邊送的動作。
言簡意賅的四個字硬邦邦丟出來:“繼續說。”
“事發之後不久,老太太得知你母親疑似懷孕,想毀了她,但那時……晚舟夫人母親家在首都還有些權勢,便將她送到了京港,與人成婚……”
啪!!!!
陸敬安握在手中的酒杯瞬間四分五裂,碎片扎進手裡,鮮血淋漓,而他,似是感覺不到疼痛,看都未曾看一眼。
反倒是如虎的目光緊盯著恆清。
像索命閻王。
磨牙切齒的嗓音像是從胸腔裡發出來,清晰而顫慄:“繼續。”
恆清被陸敬安佈滿殺氣的氣息嚇得渾身冷汗涔涔,本不敢繼續說,可以想到自己來這裡的目的,只得硬著頭皮繼續開口。
“晚舟夫人當年,是受害者之一,那個年代,物資匱乏,人們思想觀念保守,懷了孕若是墮胎讓人知曉,必然會成為人們茶餘飯後的談資更甚至會牽連家人,而彼時,晚舟夫人的外祖母那邊也知曉這是老太太的手段,除了將人送到京港去與人成婚,再無旁的方法。”
“陸董在晚舟夫人心中,像是一根釘在脊樑骨上的恥辱之釘,拔不掉,躲不掉,只能忍受,我來這裡跟陸董說這些,是希望陸董往後跟晚舟夫人對上了,能高抬貴手,記住這點點母子恩情,不要對人趕盡殺絕。”
陸敬安突然覺得自己前半生活的三十年,都白活了。
難怪江晚舟每每見了他,一副恨不得將他踢出地球的架勢,更恨不得他立馬從這個世界消失。
他原以為,是隻生不養的鍋。
卻不承想……不承想啊!
誰會想留下一個被強姦出來的產物呢?
如果他是被強姦出來的產物,那陸褚?又算什麼?
靜謐逼仄的會客廳裡,突然響起一聲極其短促的笑聲,陸敬安笑了,被氣笑的。
突兀的聲響讓恆清身形微微顫抖,不敢開口多說半句話。
良久,只見陸敬安低頭扒掉自己掌心的玻璃碎片,哐噹一聲丟在茶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