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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茵出殯的清晨,濱港放晴了。
太陽從山後升起來,把整片湖照得晶瑩剔透。
湖水像發光的銀色魚鱗。暗淡的樹林、寬闊的柏油山道、主宅中森森的園林都變得很美。
裝著徐茵的靈柩,要從靈堂抬到靈車上。
扶靈一共八人,徐升在最前,湯執代表徐可渝,跟在他後面,還有幾位親緣相近的親戚和小輩。
雖說八人合抬,靈柩仍是沉甸甸的。
徐升在扶靈的人中是最高的,承受的力也應最多,但他站得很直,湯執看他走路的樣子,似乎也不怎麼費力。
將靈柩送上靈車後,他們前往殯葬館。
出殯的時間恰逢濱港南區的早高峰,山下進入市區地一段交通有些許堵塞。
湯執坐在商務車靠窗的那一面,安靜在徐升身旁一言不發。
由於後座還坐著的徐彥露和許蓉,車裡的空氣和車速一樣輕度凝滯著。
路途中程,徐升回了幾條簡訊,微微偏過頭,叫了湯執一聲,低聲對他說:“晚上律師過來。”
說這句話時,徐升表現得溫和正直,和他對徐家其他人、他的生意夥伴說話的態度很像。
湯執基本沒聽見徐升這麼和自己說過話,抬頭看了徐升一眼,答應說“好”。
車裡沒有音樂,徐升說什麼,後座都聽得一清二楚,湯執側臉看徐升時,餘光察覺到了背後兩人投來的探究目光。
“徐升。”徐太太忽然出聲叫他。
徐升沒有完全回頭,瞥了她一眼:“舅媽。”
湯執覺得徐升的語氣不大好,徐太太可能也發現了,稍作停頓,才道:“等過陣子,你忙完了,多帶小湯來我們家吃吃飯吧。”
“舅舅家最近換了一個新的廚師,菜做得很好,”她殷勤地說,“你們兩個人吃飯,太冷清了。”
徐升背靠著黑色的皮質椅背,下頜微抬,眼睛看著前方,像沉思了片刻,對徐太太說:“不用了,舅媽。我沒空。”
徐太太像是沒想到他會拒絕得這麼幹脆,一時間愣了愣,而後才勉強地笑了笑,問徐升:“這麼忙啊?吃頓飯的時間也沒有?”
“嗯,”徐升偏過臉,看看她,語氣平緩地說,“我在忙什麼,舅舅應該清楚。”
“廚師的電話倒是可以發給江言,”徐升說,“要是不想在你家做了,可以到我這裡試菜。”
他說得不大客氣,湯執瞟了一眼,只覺得徐太太臉色很不好看,徐彥露更是一臉氣憤,只是徐太太的手按在她手背上,她才沒開口罵人。
又過了十多分鐘,車隊駛進殯儀館的大門。
按著徐茵生前的意願,葬禮辦得很簡單。
到場的大多是親戚,也有幾位與她交好的女性朋友。
致悼詞的是徐鶴甫,他講了一些早年與女兒相處的回憶,說到末來,聲音有些哽咽,也顯得蒼老了一些。
從他言語中,似乎覺得自己很對不起女兒,但確切發生過什麼,湯執也聽不出來。
徐鶴甫數次看向徐升站的方向,徐升則雙手自然地垂著,看著致辭臺,像在與徐鶴甫對視。
十二點出頭一點,葬禮結束了。
徐升和徐鶴甫站在徐茵的遺像旁,與來客一一道別。
等客人都走了,徐鶴甫當著湯執的面,並不避諱地說:“晚上外公也過來。”
徐升點了點頭。
待徐鶴甫上車,徐升接過了江言手裡的骨灰盒,慢慢走了出去。
湯執跟在江言後面,隔著江言的肩膀,看徐升走出建築物的陰影,進入濱港中午的陽光裡,像是無所謂也不痛苦的模樣。
司機把車開到了他們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