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念頭剛一升起就壓抑不住,蒼宇情不自禁用目光搜尋著他的身影,終於在第三排一個角落看到了那人。
左溫站得筆直,謹守禮節又一絲不苟。他似是覺察到蒼宇的目光一般,微微抬起頭與他對視一瞬,目光一觸即分。
眷戀,拘謹,苦澀,不安。
蒼宇似能從那雙鳳眼中讀出那人全部心緒,全都坦蕩明瞭攤在他面前。別樣心緒驟然而生,落地生根抽芽發條,瞬間成長為一株參天大樹。
只是短短一瞬左溫就垂下了頭,並不敢看蒼宇第二眼。
目光敏銳如蒼宇,卻瞧見他俊秀面頰上有一抹淡淡紅暈,就連薄而軟的耳朵也變得粉紅。
這種害羞模樣,反倒讓那嚴守禮節之人更可愛些。蒼宇原本陰鬱的心情亦因此好轉,似天光明媚雲破日出。
早朝結束後他將秦正雅單獨留下,直接屏退他人。只瞧見那人忐忑不安卻竭力壓抑的模樣,他就能情不自禁笑出聲來。
儘管左溫端坐的姿態無比沉穩,蒼宇卻注意到那人侷促不安地整了整袖子,修長手指合攏又分開。
為何自己以前從未發現,他也有此等可愛模樣呢?蒼宇側過頭注視著左溫,壞心眼般並不開口。
左溫兀自緊張了好一會,終於輕聲道:&ldo;臣觀陛下今日多次蹙眉似是疼痛難忍,可是受了傷?&rdo;
話一出口,左溫就後悔了。後宮之事,又豈是他一個外臣能過問的?
左溫剛要行禮行禮賠罪,卻因蒼宇一擺手又坐了回去。
他早就看出朕受了傷,為此整個早朝都忐忑不安,卻只能強壓擔心直至此時才問上一句。蒼宇的心似是被針驟然刺了一下,先是麻木隨後卻是疼痛。
以往不是沒有人在他身邊噓寒問暖,蒼宇卻深知一切全因他是皇帝。若他失去這權柄,其他人又哪會在意自己分毫?
唯有傻乎乎的秦正雅,全心全意對待自己卻絕不表功,甚至肯為自己付出生命。
蒼宇想起了幼時二人親密的情形,也算兩小無猜。他更朦朦朧朧記起,還是少年的秦正雅在花樹下向自己微笑。可當蒼宇向那少年伸出手時,秦正雅卻瑟縮了畏懼了。
短短一瞬,卻好似咫尺天涯。
好在一切還不晚,他們二人還有重新來過的機會。蒼宇眸光溫柔,就連說話的語氣也和暖三分:&ldo;過來,讓朕看看你。&rdo;
俊美猶如天人的皇帝,終於第二次向他伸出了手。
左溫薄薄的耳朵剎那間紅了。他似是不安般瑟縮了片刻,隨後毅然站起身。
每一步他都走得謹慎而小心,高高在上的陛下就在臺階上等著他,唇角帶笑光明萬丈。
蒼宇並未有絲毫不耐煩,從始至終他的手都牢牢伸向前方。就在他們二人即將指間相觸的一瞬,左溫卻被一聲呼喚驚得一怔。
&ldo;司少君,司少君,陛下正與大臣商議要事,您可不能擅闖!&rdo;
&ldo;陛下同秦正雅待在一塊,還能商議什麼國家要事?&rdo;司寧語氣不善地反駁。
司少君是皇帝的男寵,守衛不好出手。只有幾個太監慌忙圍了上去,那少年身形一縮就直接掙開了。
他不管不顧推開殿門,瞧見這一幕後瞳孔驟然收縮了,面上卻露出果真如此的表情。
眼看就能讓口是心非的左溫徹底臣服,卻叫人突然打斷,蒼宇自然十分不快。根本不用蒼宇吩咐,那些守衛與太監直接退下並不敢出言半句。
剎那間,偌大的乾清殿寂靜得可怕。
左溫早已收回了右手,恍若無事一般立在一旁。可蒼宇卻瞧出他微微咬了咬唇,又將所有情緒直接收斂,他又是方才那個嚴謹端凝的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