乍然聽到流吟提起那位已然成了寡婦且許久不見的嫡妹,哪怕對方對她而言再無半分威脅,沈書儀的心頭也仍舊重重一跳。
她應聲回過頭,果然瞧見廊角光影交界處正立著一道身段極其婀娜娉婷的女子身影。
相較於記憶中的明媚張揚,此時的女子身著一襲天水碧軟煙羅裙,低挽的髮髻上僅插著玉簪,打扮竟變得如此喬素。
可哪怕如此,架不住她就是生了張極其穠豔嬌媚的面容,饒是半分粉黛未施,抬眸間也仍舊是軟玉生香,瀲灩動人。
便連那分明未塗絲毫胭脂的兩瓣紅唇也如飽含了花蜜似的嬌潤欲滴,生生叫沈書儀一個女子都晃眼了片刻才反應過來。
其實昨夜甫一回府流吟便將見到了沈泱泱的事告知了她。
她也終於知曉為何明明裴珣送予她的那盞琉璃燈做工要考究精緻多了,她見到時卻反而覺得煩澀生悶。
她和沈泱泱天生便無法相容。
除了相貌之外,沈泱泱便再無可與她比擬之處,這樣的人卻反倒自降生的那一刻起便輕而易舉永遠於身份上壓了她一頭,換做任何人都無法接受。
因而後來的一切在她眼中不過皆是因緣際會而已,換了旁人也會如此。
她猜想著如今的沈泱泱只是一介寡婦,又如此胸無點墨,來到這京城只會更加籍籍無名。
所以若不是流吟昨日忽然提起,她幾乎要以為往後都不會再和沈泱泱有什麼交集。
然而此時再見,沈書儀才忽而意識到,事情恐怕並不會如她所想的那般順利。
這樣的姿容相貌,怎麼可能那麼輕易就泯然於眾人。
更莫說明明還是熟悉的面容,但沈書儀就是覺得眼前之人好似有了極大的變化,特別是那雙泛著幾分倦淡之色的眸子,何時竟變得如此蠱惑勾人了……
這當然不是她樂見的結果。
愈多一個人識得沈泱泱,也就愈多一個人時時記得那些過往。
往後便是母親真的如願被扶正了,也還是會不斷有人提醒她過去那上不了檯面的庶女身份。
想到這裡,哪怕再能偽裝容忍,心中的百轉千回也終究還是令沈書儀原本溫婉的笑容變得有些僵滯起來。
一旁的沈栩和鍾瓊玉當然也聽到了流吟的提醒,同樣是愣在了原地。
還是沈栩率先反應過來,而後瞬間沉下了臉。
但他也很快想起今日便是殿試,泱泱來此也是應當。
因而哪怕他仍舊覺得這個女兒生得太過招搖,此時也尋不到錯處,只能冷聲道:“沈家到這京城已有數日,你竟一次門都沒登過,真是越來越不懂規矩。”
話音落下之時,也不待泱泱說話,一旁的鐘瓊玉便連忙溫聲寬慰起來:“老爺,泱泱終究年紀尚小,還不懂事,今日好不容易才見著了面,何必如此動氣。”
不說還好,一聽這話沈栩更是氣上心頭。
“哼,年紀再小也已為人婦,她不懂事,陸君則也不懂事不成?”
到京途中他就派人遞了訊息給陸君則,可對方不僅未回傳訊息,甚至沈家已經抵達京城多日,他也未曾上門拜訪過一次。
沈泱泱這個二女兒更不必說,原本就時常忤逆於他,想也知道是仍舊在同他置氣。
但陸君則這看似只是不懂規矩實則聰明人都懂的意味深長的態度卻叫他極其不滿。
陸君則的性情他之前也知曉一二,絕不是什麼不懂禮數之人,反而做事極為周全,哪怕他那段時日對陸家頗有冷待,甚至疏遠,見面時陸君則都從未有過多言,足可見其心思不淺。
此子連中二甲的事他當然也知曉,確實有些許意外,畢竟過去他只知曉陸霖才識過人,沒想到陸君則只是晦跡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