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也累了,風又大,歇歇腳罷。”根本不徵求同行之人的意見,阿靖自顧自的將馬系在竹上,背對著馬上的白衣公子,忽然用同樣漠然的語氣補了一句,“——大氅在你鞍邊的錦兜裡。”
白衣公子沒有說什麼,幽明不定的眼睛裡卻微微亮了一亮。蒼白的臉上忽然有了一閃而逝的微弱笑意,彷彿寒潭上一掠而過的雲。
他不做聲的翻身下馬,從鞍邊取出大氅,披在肩上,咳嗽聲稍微緩了緩。阿靖在亭子前等他,待得他過來,兩人便並肩向亭中走去,一邊走,一邊淡淡的交談幾句。
“江南武林一脈,均已為我所破。接下來的雁蕩括蒼兩派,也無甚麼作為了。”緋衣女子腦中過了一遍近日臣服的門派,道。
“你行事當真絕決凌厲,江南那麼多大小門派你在幾月間便全數平定,不愧是血魔之女。阿靖。”白衣公子微微笑了起來,然而有些病弱氣息的臉上卻是凝重的,頓了一頓,緩緩道,“可是——你卻漏算了一個人……”
“樓主指的可是江楚歌?”阿靖神色也是一肅,介面問。
白衣公子頷首:“所謂的江南第一劍,未必真正名至實歸,但是絕不可小覷了‘琴劍雙絕’這個稱號——他的那一手迴風流雪,應比他傾倒全江南的琴詣更高出許多。”他負手看天,看著如水月光和滿天的流霜,忽然咳嗽著微微嘆了口氣:”如此人才,能為我所用則可,若不能,必除之!”
帶著殺氣的話音一落,一陣夜風吹來,竹林簌簌輕響。
“錚,錚”幾聲柔和的琴音,忽然從溪邊的竹林中傳了出來,清亮悅耳。正踏上亭前殘破石階的兩人,一驚回頭。
只見冷月掛在林梢,夜風暗送,竹影橫斜,哪裡見半絲人影,連空中,也只有流霜飛舞。
然而,兩人交換了一下目光,手指卻分別緩緩扣緊。
琴音方落,竹林中陡然傳出一聲清嘯,如寒塘鶴唳,響徹九天。
“好功夫。”白衣公子抬手,彷彿是拂了拂鬢邊被夜風吹散的髮絲,”邀明月來相照,於幽篁中撫琴復長嘯,江公子果然雅人。”
他的聲音清冷而淡漠,話音落的時候他放下了手,忽然,那一叢修竹彷彿被看不見的利刃齊齊攔腰截斷,一路紛紛橫倒開,現出坐在林中的一個青衣年輕人來。
高、瘦、青衣、披髮。
唇薄如劍。眉直如劍。目亮如劍。英挺如劍。整個人就像一把出了鞘的劍。
然而,劍一樣鋒利的男子,膝上卻橫著一張斑駁的古琴,冰弦在月光下微微流動著柔和的光芒。
青衣男子緩緩抬頭,看著亭前並肩而立的一男一女。他的眼光冷徹如冰雪,忽然說了一句話:”據江湖中傳聞,聽雪樓主蕭憶情,武功深不可測,可當天下第一——是否?”
“錚,錚”幾聲,他又隨手撥動了一下琴絃,瞬間,琴身底下有暗格彈出,一把蒼綠色劍鞘的短劍赫然在目!閃電般,他抽出了短劍,長身而起,一掠而至——
“江南青衣江楚歌,向聽雪樓主請教!”
劍出,一片寒芒。劍勢彷彿還帶動了周圍的氣流,攪得漫天流霜都改變了飄落的方向。
那一劍凌厲而優美,直如流雪迴風。
“好劍法。”低低脫口的,是白衣公子的聲音。
“叮”,一瞬間,雙劍相擊,迸射出了燦爛的火花。凌厲的劍氣在空中迴盪。
隨著一擊之力,雙方的身形都向相反的方向飄出,分別在一丈外站定了身形。白衣的聽雪樓主仍然沒有動,站在長亭的石階上。而持劍平胸的,卻是那個緋衣的女子,面紗後的眼睛裡有銳利的殺氣,手上的劍竟做緋色,清光萬千。
江楚歌怔了怔,忽然微微笑了:“聽雪樓的靖姑娘麼?果然絕世而獨立……幸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