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滿打滿算才多久,什麼深不深。」
「呵。」
莊靜音被這句話逗笑,拆了顆巧克力椰絲糖含住。
甜得人一個激靈,但是她現在很喜歡。
「這話你要自己信,你現在就不會問我了。而且因為你不上網,要敢上了,你去查查鰥夫的狀態,就能看到他現在了呀,我都沒必要去了?」
「不是不敢。」
莊靜檀有些煩躁地抓了把頭髮。
因為有人喜歡,她一年都沒剪髮,長度已經接近及腰了。
觸覺是如此靈敏的開關,她碰到自己的頭髮,就想起他如何圈她在懷裡,指尖從她的發間有一下沒一下穿梭。
她留下了所有東西,就是為了防止這種不受控制的戒斷時刻。只是記憶像一陣一陣的雨水,潮濕地滲透。
話也中斷了,莊靜音便靜然而有耐心地等著。
「我只是覺得,」
莊靜檀將五指深深插入發間,輕嘆了口氣。
「沒必要。」
「怎麼沒必要?該留的可以留。你太急著把那些東西扔在身後了,它們就會一直跟著你。」
莊靜音望著前方,目光似乎沒有焦點。
與此刻的斯珩經歷過相似的時刻,精神和靈魂驟然沉入海底,沒有一絲光線照得進去,莊靜音是有浮出海面經驗的——
莊靜檀想起這件事,迅速做出判斷,虛心求教:「那該怎麼做?」
「你說誰?」
莊靜音轉頭,眼裡含著輕微笑意望向她。
「……」
莊靜檀咬了咬牙,在張嘴之前想起沒付的尾款,又把話嚥了下去,勾出一個虛假的皮笑肉不笑:「當然是我自己了,做點什麼能忘得快點,請、問能給我指條明路嗎?」
莊靜音撐著下巴看她,像是陷入某種回憶。
「……幹嘛?」
「你們倆的脾氣還真是像。」
莊靜音有很淡揶揄。
「先走了,餓了。」
事不過三,莊靜檀決定不再等下去,態度乾脆地起身離開。
「別忘了,十二月十五號前打錢。」
走出去沒兩步,莊靜檀又轉身提醒道。
莊靜音失笑:「放心,會提前。」
「行。」
莊靜檀點點頭,視線從莊靜音身後的景色掃過,輕描淡寫:「這地方不錯。」
她們的關係站在最親密和最陌生的交界處,這世上唯一特殊的關係該如何對待,莊靜檀還在探索中,剛才一下子聊得過了界,現在話題結束了她才反應過來,不自在和彆扭幾乎完全控制不住,隨便找了句話做結尾。
莊靜音:「是,心情不好的時候可以過來,我很多事都是在這兒想通的。」
莊靜檀微挑了挑眉,抬手隨意揮了揮,連再見也沒說,把頭埋得很低,為了抵住即將到來的風雪,步子邁得寬又瀟灑。
莊靜音看著她的背影,唇邊的笑意逐漸淡去,隱沒。
人和人之間相處,最難的就是試圖透過淺顯的言行舉止,再加以愚蠢分析去看穿一個人。
往往會偏差過度。
甚至經年累月的相處也沒用,莊靜音犯過這樣的錯誤。
她不再嘗試著瞭解誰,只分辨有用或無用。
但是莊靜檀,她站在自己面前,是種不同的感覺。
她身上有如此明顯的戒備、漠然、兇意。
讓人能輕易地想像勾勒出屬於莊靜檀的過往。
莊靜音不需要刻意分析,就有直抵中心的猜測倏然浮現。
她過得也很難。
一種非常複雜的心緒流淌在莊靜音心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