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對不起,比爾。」
「不關你的事,如果我們結了婚,沒有這種難題。」
「比爾,對不起。」
「我愛你,再見。」
「我們再聯絡。」我放下了電話。
我心裡有一種茫然的感覺。噢,我想見他見他見他見他。
家明來了,他的神情尷尬之極。
我必須承認他是一個漂亮的男孩子,儘管不自在,儘管剛剛從大學裡趕回來,他還是有一種懾人的清秀與鎮定。他與母親禮貌地招呼過了,就看著我,眼睛裡有一種複雜的神情。
母親終於累了,她要午睡,我與家明坐在客廳裡,我低著頭,看著自己的手心。
他問:「你告訴她了?」
「沒有。」我答。
「是很難說的。」他同情我。
我嘆口氣,「可是她要我與你訂婚,多麼可笑,別說現在這樣,就算沒有比爾,她也該想想,人家怎麼會要我?」我帶著嘲弄的口氣。
家明背著我,看著爐火,他說:「為什麼不要你?你有什麼不好?」
「我?」我挪動了一下身於,「我?我當然不好,何止不好?簡直罪惡,拿了家裡的錢來開銷,一不讀書二不工作,跟洋人姘居,我好?我再也沒有人要的了。」
「我倒覺得你好。」家明還是背著我。
「那是因為你願意瞭解我,當我是一個朋友,可是其他的人怎麼想呢?」我問。
「其他的人,不過因為他們沒有你這樣的機會墮落,所以吃醋罷了。」他答。
我笑了,躺在沙發上,把墊子抱在胸前。
「家明,對不起你,你工作必然很忙,這樣子把你拉了來,你心裡不知怎麼樣想呢,可能在咒罵:這家子,有這樣的母親,就有這樣的女兒。」
「你真要知道我怎麼想?」他轉過頭來。
「嗯。」
「我在想,如果這是真的就好了,我不費一點力得到了一個我要的女孩子。」
我一怔,「啊,家明你開什麼玩笑?」
「這年頭沒有人相信真話了。」他笑。
我不響,我不知道怎麼說才好,為什麼我也暗裡希望這是真的——如果我不認得比爾,我只認得他,我們就要訂婚了,從此下半輩子不用愁了。我慘痛地想:然而事實不是這麼簡單呢。如今他做了我的擋箭牌。
「家明,」我說,「我實在感激你,真的,我母親……希望你幫我這個忙,她在這裡的當兒,你多多包涵,別把我的事說出來,我實在不忍她失望,將來要是我結了婚,她好過一點,也許情形不同,可是現在——」
「你放心。」家明打斷我,「你怎麼還不相信我?」
我有點慚愧,他說得對,我可以相信他。
「你累了,你也該休息一下。」他說。
「家明,你媽媽也要來,是不是?」
他點點頭。我呻吟一下。真受不了,一個老奶奶已經弄成這樣,倘若來了兩個,那還得了!我自樓上抽了一張毯子下樓,蜷在沙發裡睡了一會兒。家明不方便上樓,我只好下來陪他,不能讓他一個人留在客廳裡。
我睡了一刻便醒來了。家明坐在地上,在做功課,他的筆記攤了一整個茶几,電視在播映足球比賽,沒有扭響聲音,他看得全神貫注,一邊在嚼花生,喝著咖啡。足球緊張了,他握著拳頭揮舞。
這人是個孩子。我忽然記起比爾也這麼做筆記來著,我也是在沙發上睡著了,然而兩個人的神情是不一樣的。一醒來比爾就發覺了。但是家明,他大把大把的花生往自己嘴裡送,一邊手舞足蹈。
我用手撐著頭,看著他背影,就笑了。
他這才發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