毛十八感覺後背開始有冷汗出來,越來越多,漸漸的從脊柱的地方彙集到一起,順著屁股流了下去。
這種情況對於一個從來不知道怕字怎麼寫的人來說無疑是一種致命的嘲諷。
時間太漫長了,彷彿被這無盡的黑暗無限的拉長了。
重重的一生響。毛十八感覺自己的身體一顫,一切彷彿都結束了,毛十八長長的出了一口氣。
地下二百米,毛十八想不出來是一個什麼概念,如果非要形容一下,可能就是有一種下了地獄的感覺。
頭上的燈光顯得如此的微弱,即便是巷道里的大燈也是如此。
四周死一樣的寂靜,毛十八看著眼前這些麻木的臉,心裡不知道是一種什麼滋味。
也許人生從一開始就是不公平的。有的人從出生就含著金湯匙,他們衣食無憂,從來不知道什麼是辛苦,什麼是無助。
而這些生活在最底層的勞動人民,他們,用生命和鮮血在換取一種微不足道的尊重。
毛十八想起來一副照片。是一個光著屁股的小男孩,蹲在一個角落裡,用髒兮兮的小手在撿地上的麵包碎片。
城管在罵人,說,那個孩子影響了市容。
孩子說,叔叔,我餓。
沒有人會在意這些細小的卑微的存在,誰能夠知道,在輝煌的背後有多少這些卑微的,沒有尊嚴的付出。
巷道里,到處都是大便,尿液。
有的已經風乾,就像幾千年後風乾的屍體。
也許這些人還在,也許這些人已經不在了。
大鬍子他們開始脫衣服,毛十八詫異,問,你們這是幹什麼。
大鬍子說,為了省錢,要不洗一次衣服還要扣上不少錢。
毛十八看著身邊這些或豐滿,或乾癟的身體,眼淚差一點流下來。
這些男人,裡面都不回一次家,忍受著精神**痛苦的時候,也要忍受精神上的荒蕪。
生存真是一種最殘酷的刑法,比任何酷刑都要來的摧殘。
機器隆隆的轉了起來,說話聲已經被淹沒在高分唄的噪音裡,毛十八感覺兩個耳朵裡什麼也聽不見,腦袋裡一片空白。
採煤的機器隆隆的向前推進,光著屁股的男人們在揮汗如雨。
毛十八不知道大鬍子他們在想什麼,是什麼樣的想法能夠讓他們在這裡堅持六年。
或許在他們的心裡,孩子的努力,老婆的等待就是他們能夠站在這裡的全部動力吧。
煤灰已經在身上細膩均勻的覆蓋了一層。
毛十八感覺自己的每一個毛孔裡都鑽了進去,甚至是最隱秘的地方。
身上的汗水把這些東西活成了泥巴,有的地方幹了,貼在身上彷彿就是一層硬硬的鎧甲,難受的要死。
毛十八不知道幹了多長時間,在這種環境下,他已經沒有了時間的意識。
機器的隆隆聲開始漸漸的遠去了,可是耳朵邊上還留著拿著殘餘的尖叫。
大鬍子坐在了地上,就那樣光著屁股。
他吐了一口嘴裡的煤灰,從遠處拿過來自己的衣服,拿出來一盒煙,是昨天毛十八買的紅梅。一人發了一根,說,臥槽,歇了一天,怎麼感覺有些費勁呢。
毛十八把煙叼在嘴裡,但是沒抽。那種在空氣裡漂浮的粉塵已經讓毛十八感覺自己的肺子裡到處都是,胸口有些悶,他覺得已經沒有地方能夠裝下香菸的芳香了。
大鬍子看著毛十八笑,說,第一天,什麼感覺。
毛十八搖了搖頭,說,不知道。
大鬍子說,我第一天下來的時候,還沒有到一半我就感覺褲襠熱乎乎的,尿了,你比我強多了。
毛十八笑,不是為了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