著那有些扭扭歪歪的紙燈沒飄多遠就打著旋亂成一團了。難得有一件他也做不好的事情,謝畫央雖是不怎麼信這些神鬼之說,但還是走過去跟他一起坐在河畔邊的青石臺階上,拿過他身邊的五色紙和木板,幫他重做了一個。
第一次做這種東西,她做的也很不在行,洛十七看著她粗手粗腳的忙活著,破天荒的沒有嘲笑她。反倒是謝畫央自己實在是有些不習慣這樣的沉默,抬眸瞄了一眼他的表情,嘗試著找個話題開口,“你是想祭奠誰嗎?”
“一個故人。”說起這句話的時候,洛十七竟然笑了一下,“說來可笑,其實明明算是我害死了他。”
想到這可能是他從未對別人說起的秘密,謝畫央沒有輕易接什麼話,扎著河燈靜靜的等他說下去。可是他卻就此住了口,話鋒一轉扯到完全不相關的話題上去了,“你那麼想當明睿皇后,可知她最喜歡的人是誰嗎?”
謝畫央搖頭,好奇的看向他。她若是知道的話,豈還會有逃亡之後的這些事情。
“我也不知道。”他挑著眉給了她一個很欠揍的答案,然後在她回以白眼之前又接著說下去,“誰叫你們女人的心思實在是太難懂了。之前我在年少無知的時候也曾有過一個意中人,甚至覺得沒了她我活著也沒什麼意義,但後來。。。。。”
“後來?”
“後來她嫁人了,孩子都會叫我叔叔了。”這本該是個悲傷的故事,洛十七卻像是說著被人家的笑話一樣以玩笑的語氣講了出來。謝畫央一時間也弄不清他這是悲極生樂還是根本就是在信口胡謅,只有默默的盯了他一會,又默默的低下頭去扎河燈。
不明世事的孩子們在河畔兩旁結伴跑過,雖是深夜,街上燭光交相輝映仍照亮了整個鎮子。在喧鬧聲中終於紮好了一隻像樣的河燈,眼看著大法船就要駛過,謝畫央連忙捧起它閉上眼在心底默唸著祈福的話語。
農曆十五,今宵月圓。
月光下,女子站在岸邊合眸祈禱的身影也彷彿罩上了一層柔和的光芒,帶著幾分神聖的虔誠。坐在旁邊的洛十七微微仰起頭望著她,恍然間竟覺得此時其實不該是中元節,而該是一個月之後的八月十五,不知那嫦娥奔月之時,是不是也是穿著如此素雅單薄的紗裙,似乎有一陣微風就能讓其飄向遠方。
“你看著我做什麼?”默默祈禱完,謝畫央一偏過頭就看到了他的目光,而以她多次的經驗來看,接下來肯定不會是什麼讓人心情愉悅的話語。
有傳言,一般到陰曆十五月圓之時,無論是動物還是人都會有一點異常之舉。
謝畫央原本是嗤之以鼻的,現在卻有些信了,此刻的洛十七竟然出奇的一句話都沒有說,反而有些不自然的移開了目光,著實奇怪。而若是在平時,她也許還會無聊的為他這種行為調侃幾句,但現在,大法船馬上就要來了,她也管不了他在彆扭什麼,頗為豪放的拉過他的胳膊就將河燈放進了他的手裡。
雖然剛剛有為樂瀛,為那些死去的暗衛,為洛十七的故人都祈禱了一番,謝畫央卻還是堅信不屬於科學也不屬於迷信的另一種說法,“我一直覺得,活著的人安心,死去的人才能得到真正的超度。”,說著,她不忘督促著他快點將河燈放到河裡,“所以,無論怎樣,想讓你的故人得到安息,還是你自己先解脫吧。”
或愧疚,或悲痛,或思念,或追悔莫及,活著的人永遠比死去的亡靈要難以得到救贖。
不知是不是被這番從未聽過的言論中哪一句觸動了,洛十七捧著河燈的手似乎輕輕顫了一下,然後突然抓起她的一隻手,硬是讓兩人一起將這彩燈放進了河中。而大法船也終於在這時駛過來了,這是一些商行的習慣,做一隻五彩水底紙船,船上再另要做一人持禪杖。傳說可將一切亡靈超度到理想的彼岸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