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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哈哈……李曼姝的耳畔響起了日軍的獰笑,不一會兒,笑聲停止了,雪亮的軍刀又晃在她的眼前,還有軍靴搗地的聲音……李曼姝忽然從浴缸裡站了起來,她險些滑倒,當她披著浴巾搖晃著身子回到房間的時候,她在床上躺下來,禁不住嗚嗚地哭了。封存已久的過去如洪水滔滔衝開記憶的閘門,一點一點使她心靈的堡壘崩潰,她再也攔擋不住那些雲霧般的故事了。

李曼姝曾在那座八角樓裡被日軍強迫做過慰安婦,長達數年之久,偶然的一次機會使她逃了出來,歷盡艱辛漂泊到韓國,從此把葉玉兒的名字在自己的生命中抹去,而李曼姝成了她的常用名,她說一口流利的韓語,如果不認真考證的話,誰也無法知道她當慰安婦的那段歷史,她索性跟那段歷史徹底告別,她跟一個韓國男人結婚,幫他帶大了兩個孩子,她一直瞞著自己的過去,以一個普通韓國婦女的身份料理著生活,因而得到了孩子和丈夫的敬重,東南亞和韓國做過慰安婦的婦女曾多次向日本當局索賠,李曼姝在媒體中都看到了,卻沒有勇氣站出來做證,跟那些不幸的姐妹相比,李曼姝太幸運了,她有了家庭和孩子,儘管她的過去是被迫的,但她仍然不想讓家人看不起自己。兩年前,李曼姝的丈夫去世了,去世前,丈夫拉著她的手悄悄對著她的耳朵說:我知道你的過去,也知道你的心靈和肉體所受的委屈,如今孩子們長大了,也懂事了,有機會的話你還是把自己心靈的委屈說出來吧,他們會理解你的。李曼姝想不到丈夫臨終前竟說出這樣一番話來,這使她的內心分外感動。面對生命的脆弱和無常,李曼姝終於動身回到了家鄉。

在床上躺了一會兒,李曼姝的情緒漸漸平靜起來,她似乎更加明白了回來的目的。她起身開啟自己的行李,翻出一件旗袍,這麼多年從未穿過的旗袍卻讓李曼姝迫不及待地穿了起來,她站在穿衣鏡前,打量自己,微駝的後背,火雞樣起皺的脖子,再也沒有當年穿它時的風采了,可現在李曼姝是為自己而穿旗袍,不是為別人穿旗袍。她打量了自己一會兒,又戴好首飾和項鍊,便悄沒聲地離開了房間。她沒跟導遊黃小姐打招呼,那座八角樓只屬於她一個人,一個人。

我還是起床了,儘管多情的陽光讓我懶在床上很久,最終又是她燦爛的一笑把我從床上拉了起來,想想下午四點鐘還要到報社上晚班,我現在必須起來,打理一下自己。

陽光在我的房間燦爛了一會兒,還是轉過臉走了,我知道每逢這個時候她就會被院子裡的一座八角樓囚禁起來,我再也無法感受它的親吻。八角樓是一座古建築,據說最早曾是一位軍閥的故居,二戰時做過慰安館,裡面囚禁了很多女人,供日軍享樂。本來我居住的這片樓房動工的時候,八角樓是列在拆遷的黑名單裡的,本城的一些名人雅士聯名寫信告到了市長那裡,說這是文物,是侵華日軍所犯罪行的見證,應該列為保護的範疇。於是,這座樓就被甩了出來,樓是筒子樓,走廊對外敞開,裡面仍然住著十幾戶人家,樓裡的人在走廊裡洗漱曬被子,小區的人看得一清二楚,對於小區來講,八角樓就像一個穿著華麗的人戴了頂破草帽,怎麼也無法整潔富貴起來了。

葉弈雄每逢來我這裡的時候,都要站在窗前打量那座八角樓,有時會打量很久很久,他打量八角樓的時候一直不說話,只是用眼睛掃瞄樓的四周。偶爾會發出一聲笑,嚇了我一跳。

葉弈雄就轉過身看著我說:你說那八角樓像不像一座古堡?裡面晃動著幽靈。

我說:你怎麼可以這樣比喻呢?你這個皇族的大公子,應該有一點平民情懷啊!

葉弈雄冷冷地一笑說:這塊地如果翻蓋新的樓盤,將是八千元一平方米的價碼,整個小區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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