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文一尺,如何採桑?如何織就?他們可知一畝良田年多少出息,他們可知秋收冬藏,他們可知汝母鞋子多大,可知汝父好甜喜酸?
他可知如今有多少流民流離失所?可知武人拔劍爭鋒是為誰而戰?武人雖粗魯,敢於拿血肉之軀為主盡忠,守護疆域,保天下黎民百姓不受兵荒災禍,避免流離失所,武人盡責了,高官厚祿自然該有所得。你問他們憑什麼安享武人闖下來的太平,端起碗來吃肉,放下碗來罵爹。此乃無恥之最!打著聖人旗號說這些更是無恥,什麼書生清談,不過狗屎而已!”
這一番話說出,只震得周圍這些人渾身顫抖,顧茂昌頓時兩眼泛著星光看著自己的小叔叔,過了片刻,那門客愚耕先生忽然開口問到:“七爺說的這些,書生不知,七爺可知?”
顧昭一笑:“你猜我知不知?”
說畢,他伸出手指指指自己道:“我即不是武人,也不是文人,先生問我,真是問錯人了。”說完,哈哈一笑,趿拉的木屐就去了。
車軲轆再次滾動,愚耕先生傻兮兮的坐著,他的靈魂已經碎了。哎,可憐的,顧昭前輩子在學校當老師,常常被學生刁難,簡直是身經百戰。
這輩子他還這點破毛病,怎麼也改不了,雖教的不是文化課,可是後世百家講壇,論壇抬槓,要說擠兌人,前一千年書生罵人罵臉,後一千年現代人罵街那可是總結十八代祖宗,掐頭去尾,人肉家庭成分,一人犯錯,全家連坐,他家貓狗吃的寵物糧都能翻出來的彪悍戰鬥力,其實他拿來KO古人,著實有些勝之不武。
今日,話是多了些,可他是真生氣。雖他跟顧家人不親,可是,無論是死去的老爹,還是現在這個哥哥,都是為這個國家鞠躬盡瘁死而後已的人物,那在現代可是烈士。
這古人,真正有趣兒,那一代都這臭德行,武人打完仗,君主就要玩那個功高蓋主了,武人死完了,書生們就要出來嘲笑他們傻大憨粗了?
這樣不對,一個國家,最完整的國家,什麼職業也離不了的,好吧,最起碼現代社會他們是平等的。
“哈哈……書生清談……狗屎!沒錯!狗屎!”騾車內,顧茂昌猛的一聲大笑,嘮叨完狗屎之後,忽然一臉憋住的樣子,拉著愚耕先生的前衣襟猛的搖晃道:“那個,先生啊,小叔叔說的那些什麼可知,到底是什麼可知,什麼汝母,汝父,要的要的……我是一個都沒記起來啊……這可怎麼好啊!”
愚耕的思路被打斷,半天后抬起頭來呢,很是惆悵的來了一句:“少爺你猜我記得不記得呢……”
“啊!啊!啊!記得,記得!莫晃!少爺再晃!晚生就全忘了!啊!啊!啊!
第九回
午夜,烏鴉飛過無疆門的屋頂,呼啦啦,咋咋呼呼的幾隻落在元壽殿的頂端,它們剛要發出午夜的不祥之音,便被暗處的守衛,無聲無息的用彈弓射了下來,烏鴉屍體落地之前,自有身手利落的人上去,一個鷂子翻身,接了它們隱於暗處。
啟元宮,上京最大的建築群,前朝內庭共有宮室六百多間。
這是一座正在修建中的皇宮,它年輕,新鮮,整個建築群裡,死去的皇帝不過一位,如果這個朝代壽命可以延續個幾百年,每一座重要宮室都有兩到三位皇帝駕崩於此。那麼,這裡才能真正的稱為皇宮了。
當然,住在這裡的統治者也期盼,這棟屬於他的家,可以長長久久的健康的延續下去。如今方是起頭,前後兩代不過四十年,先帝年號為初元,今上又選了天授,其中意義非常簡單直白,一觀便明白了。
天授帝趙淳熙,坐在元壽殿內,身邊是碼放的整整齊齊的奏摺,說不清有多少份,但內侍每晚需要用牛車拉滿滿一車,如果政務繁忙的時間段,要兩牛車方能拉完。
此時始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