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昭也不勸,只是抬眼看到桌上有一碗湯藥,便站起來過去用手摸摸,溫度倒也合適,想是一直熱著。他端起碗扶著老哥哥服下,又取了一邊的布巾幫老哥哥抿了嘴角,做完這些依舊拉起他哥哥的手,幫著按摩起來。
顧巖憋了一肚子的話,總算找到能說的了,因此也是嘮叨著:“我知道,他不服,他在這裡呢,他肯定捨不得去。我倒也不怕告訴他!”
顧昭抬眼看看四周,頓時一股毛骨悚然。
“他有老子娘,有哥哥,有兄弟,有侄兒男女,有家裡附庸的老少爺們,誰都是一家子老小,他若是個成事兒的,誠實的,誠樸的,他總要想想這些人,總要知道他不是為自己過營生的,大家都要過的……”
老哥哥的沒完沒了的嘮叨著……
第一百一十九回
顧茂峰的喪事辦得很大;他死的意外;因此波及的衙門很多;南都尉那邊;刑部那邊這些日子不知道多少人吃了板子,好在國公府對此事並不想追究;因此那邊的壓力還算輕的。
當然對於顧府的態度,真正的階級認為那不過是一個區區庶子而已。
顧昭自從出事;第二日就住進了哥哥家,還休息在他的老院子裡。
家中停靈七日後,便是連續三個月的各式各樣的儀式;雖死的是個晚輩,對於顧茂峰的妻子子嗣來說,這是滔天大事,老爺子心裡總是由愧疚,因此那邊怎麼辦,都由了他們。
一場喪事從頭到尾帶走整個春季。這日晨起,上京街頭出現了各式各樣青騾子拉著的樂車。
那樂車足足有好幾百輛,自遷丁司一直排到東南西北四個城口,那隊伍從昨兒半夜起不知道打那裡來,怎麼出現的,總之今兒一大早上上京的老少爺們便看到了這等從未聽聞過的盛況,於是這城裡的人等,是生意也不做了,行當也停了,俱都堵在家門口看熱鬧。
嘿,多新鮮,瞧瞧,這清一色的烏漆彩繪,清油平頂篷車,拉車子的人均身著青布短衫,腳上穿著同顏色的千納底兒厚幫布鞋,衣衫背後有個漂亮的圓形圖騰,那圖騰中間還寫了個樂字兒。
他們打扮倒是簡單,可是好幾百人穿一樣兒的衣衫,那就頗為壯觀了。
這都是什麼人?穿成這般要做什麼事情?他們要去那裡?人們議論紛紛的。
天越來越明,終於風馳雲動,晨鐘暮鼓紛紛翹起,上京四門吱呀呀緩緩推動訊息,隨著咣噹聲落下,也不知道那一位得了訊息,那些趕車人忽從手裡亮出兩塊竹板,開始有次序的響了起來。
呱唧,呱唧,呱唧,那些聲音彙整合一片,無數驚鳥飛起,旁觀人等均猶如心神被敲打一般,無不熱血澎湃,只覺肅穆莊嚴,心馳神往不已。
那些車子,慢慢的被牽引著一輛,一輛的離開了上京,出得城門便往四面八方去了……
顧昭與金山主站在東城外的高坡上遠遠看著。顧昭覺著,他在看著種子,這些說書人就是種子,是他為這個國家精心培育的一粒一粒推廣國策,聚攏民心的種子。
他卻不知道,身邊的金山主卻看到了野心,古人做事修身,皆為名氣,在鄉里修橋鋪路是,在廟裡捐贈香火是,災年施衣施州是……
這樣一股強大的力量也許旁人看不出什麼,但是金山主卻看到了,他金山多少年來,耗盡心力方有今日成就,但是,顧昭卻簡簡單單隻廢了幾年功夫便有了這樣的雛形,此這一點當世同齡人竟無人能比肩的。
只有一點,金山主卻百思不得其解,旁人控制言路,名錄皆是道理文章,著書立傳也好,行善積德也罷,那是控制在有資產階級的圈子裡的,顧昭此舉卻與當世之人走了相反的道路,卻是為何?
這些庶民,奴隸,佃戶,在金山主看來,並無什麼拉攏的價值,雖民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