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商戶人家出身,看貨盤賬是自幼便會的,本性又極聰穎,寫算皆精,打理鋪子自是不費什麼力氣。僱來的那起夥計,見主家精明,自然不敢輕慢視之。夏員外疼惜女兒,從自家鋪裡選了一名老成精幹之人薦來與她做掌櫃。宣朝民風開化,男女之防並不如古時嚴苛,平民女子出來做些生理營生,亦是常情,世風並不以此為惡。時下又正逢太平盛世,四下歌舞昇平,酒樓飯莊生意甚好,所需一應食材甚多,這陸家乾貨鋪子生意越發好做。夏春朝過門不過兩年功夫,便已替陸家置辦下家業若干。
話休饒舌,且說陸家馬車進得城來卻車行甚快,轉眼功夫已到梅柳街陸家鋪子旁。
夏春朝的陪嫁丫頭寶兒先行下車,轉身攙了夏春朝、陸紅姐姑嫂二人下來。
陸紅姐下得車來,抬頭只見一方硃紅匾額入目,其上以隸體書著五個大字曰:“陸家乾貨行”。這陸紅姐讀過幾日的書,也懂些品讀字型書法,便說道:“這字寫的真好,遒勁有力,似是名家手筆。以前不是這樣的字,這匾額是新掛上的?”夏春朝答道:“年前我便嫌以前那塊舊了些,年裡經了風雪,更看不得了。恰巧我孃家有個遠房親戚進京赴考,暫且住在家裡。因他寫的一手好字,我便煩他寫了這幾個字,鑿了新匾,趁著新年開張就掛了上去。妹妹少來鋪裡,自然不知了。”嘴裡說著,一面就同陸紅姐一道走進鋪裡。
陸家乾貨行生意甚好,客人往來絡繹不絕,那鋪中夥計正忙於招呼,稱貨結賬,一時不曾看見這主僕三人。夏春朝也不以為意,徑自走去尋掌櫃說話。
那掌櫃夏明正在櫃後坐著寫賬,眼見東家進來,連忙丟了筆,起身恭恭敬敬做了個揖,說道:“奶奶今兒來走走?”言畢,方才又向陸紅姐行禮道:“姑娘也來了。”一面又吩咐店夥倒茶上來。夏春朝見店中熱亂,便忙止了,說道:“都不是外人,就不添這份亂了。今年開張也將滿一季,我今兒來一則是看看賬目;二來前兒聽鋪裡張福報說,新來了一批廣東花膠。如今市面上魚目混珠的也太多,我來瞧瞧貨色。”
那夏明聞言,忙將夏春朝請入賬房,親自把這一季以來的賬本捧出,請夏春朝過目。夏春朝盤賬甚是老道,一目十行之下,不過須臾功夫已將三月賬簿看罷。當下點頭說道:“這盈虧記載確是不錯的,看這流水出入,這三月裡倒是比年前生意還更好些。”又笑道:“還是你夏掌櫃經營有方,打理得道之功。”
那夏明忙陪笑道:“奶奶謬讚了,都是奶奶日常的教誨,咱們鋪裡做買賣最重信義二字,絕無缺斤短兩、以次充好之事。奶奶年前談下的兩位客商,送來的貨色極好。奶奶又有先見之明,年前便吩咐我等囤貨。果然年節之前,各家為辦年貨,將各處乾貨行購買一空。待過了年,運河一時不能開凍,南邊的貨過不來,別家的存貨也都所剩不多。這各大酒樓飯莊要開門營業,卻是一日也等不得的,見別處不好買,便都到咱們這兒來了,這生意自然是好了。那些老主顧們還說,咱們這裡貨好又充足,可靠的緊。”
夏春朝淺淺一笑,說道:“做買賣就是這等,不比別人心細些,如何能掙錢?”轉而又問道:“我原先吩咐的,你們可都照辦了?”夏明心知她所問為何,連忙回道:“小的們都記著奶奶的吩咐,並不敢坐地漲價。”
夏春朝頷首道:“如此便好,目下不過是京中貨物一時短缺之故,那些酒樓飯莊可都是咱們的大主顧。若是咱們為一時之利,胡亂漲價,不免要叫人說咱們趁人之危、利慾薰心。這京裡僅這乾貨鋪子就有七家,還不算那些挑擔上京來賣貨的,如若開罪了這些人,可就是把生意往旁人手裡推了。”夏明連忙稱是,夏春朝又問了些瑣事,便要去倉房看貨。
那陸紅姐不通此道,適才在這裡聽他二人講了半日的生意經,已大感膩煩。眼見嫂子又要往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