暢他們姐弟,可是想盡了種種辦法,他們也不讓她再見孩子一面,就像是當初,他們逼著她和我、和她過去所有朋友都斷了關係一樣。她是死於家族遺傳的心臟病的,臨死的時候,把所有的錢都捐給了孤兒院,當時,我們都很贊成她的舉動,姚家已經害了她一輩子,那些臭錢,我們都不稀罕。”
朱顏說著,忽然悽然垂眼,眼角的皺紋裡,寫滿了疲倦,“可是如今,我女兒也得了一樣的病,醫藥費越壓越重,所以當我在電視上看到姚暢那期節目的時候,我就動了念頭,可是我女兒和兒子都不同意——我姐姐一直很疼他們,他們也是親眼看著她受的苦的——可是後來我實在是無路可走了,所以我寫了那封信,卻沒有想到,到頭來還是一樣,我始終過不了我自己那一關的。”
晚辭很久都沒有說話,孰對孰錯,是非曲直,她只是一個局外人,並不能輕下判斷,更無權置喙。
所以,將這一切告訴姚暢的時候,她也儘量讓自己的眼神語氣都平和下來,不帶上太多的情感偏見。
在她講述的整個過程當中,他一直沒有說話,面容藏在陰影當中,表情看不真切。
她將那個有母子三人合影的掛墜,交到了他的手心,然後握著他的手,一個字一個字對他說:“姚暢,我告訴你這些,是想讓你知道,你媽媽,即便她年輕的時候做錯過,可是直到她生命的最後一秒,她也沒有停止對你的想念,她一直愛你。”
已是傍晚,房間裡沒有開燈,光線很暗,感覺到自己的手背上有一滴溫熱液體沉默掉落時,她渾身一震,卻一動不動,裝作一無所覺。
身邊的姚暢氣息很靜,一動不動,她依舊看不清他的樣子,也不再說話,只是握著他的手,一直沒有放開。
“其實,她那天說那些話的時候我就知道是真的了。”
一直過了很久,她才又聽到他的聲音,心裡一急,就要開口,可他這時卻慢慢回握住了她的手,稍一用力,制止了她未出口的話,而他自己依舊是淡淡的開口往下說著。
“小時候的事情我記不太清了,但我知道,奶奶並不喜歡她,也知道她和爸爸總是吵架。後來她走了,我也大了,在我的記憶裡面,不管是我爸爸還是他身邊的那些叔叔,身邊總有無數的女朋友,而他們的太太,身邊又圍著無數的男朋友,來來去去,不帶真心……這就是我從小司空見慣的生活方式,這也是和我一起長大的那些朋友早就適應了的生活方式,曾經一度,我以為這也會是我的生活方式,我再厭惡也終將要接受,因為這個世界就這樣,只有利益和刺激,感情都是假的。”
她靜靜的傾聽,沒有說話,而他停了一停,語意中那些淡淡的嘲諷散去,取而代之的是些許柔和。
“是我姐夫讓我知道,這個世界並不完全是這樣的,我一直忘不了,他告訴我他第一次見姐姐時候的場景,那個時候姐姐才五歲,在他家的花園裡迷了路,他牽著她的手,安慰哭泣的她,這一牽,就再也放不下——從那時起我就知道,這樣的感情才是我想要的,那些逢場作戲的**遊戲只會讓我覺得噁心,也是從那個時候起我打定主意,除非找到一個讓我願意牽住她的手就一輩子不放的人,否則我不會輕易去開展一段感情——”
他停了停,低下眼睛去看手中的吊墜,聲音很輕,每一個字的落音卻都很沉。
“我不會讓我的孩子再經歷我所經歷的。”他這樣說。
第六十二回
她陪他一起去墓園,照片上的女人,美麗而安詳的微笑著,她在她容顏尚未凋零之際逝去,留下未能再看一眼一雙兒女的遺憾。
他在她墓前站了很久,沒有說話,她亦是沒有說話,只是靜靜的陪在他身邊。
從墓園離開的時候天光已暗,他沉默良久,還是開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