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母親卻是那樣興慰……
想到母親見誰都千恩萬謝的樣子,尹琪喉嚨口像被一隻蒼蠅卡住,難受得說不出來話。
蘇錚卻笑著說:“這樣很好啊,你有了自己的產業,只要學會怎麼打理它,以後還怕它不能回到你手裡?”微微沉下聲音,“怕就怕,你因為它失去了那麼多,最後卻一樣都拿不回來,還要被它捆著一輩子。”
尹琪一震,訝異看向蘇錚,少女眼裡一派的理所當然,很直接地在說,是你的,你就努力去拿回來,總不能一直悲苦自抑毫無作為,卻叫那些自以為是的人永遠壓在你頭頂上吧?
尹琪這段時間過得很壓抑,在陌生的環境裡不知如何自處,人前總是卑微沉默,又隱隱遊離於這個圈子之外,總覺得自己不屬於這裡。他想到的最多的是如果沒有來尹家就好了,他一直在回憶從前,他還沒有適應自己的身份。所以他過得很辛苦。
可蘇錚好像一眼看透他的處境他的心情,並一語道破他該做的事。
既來之則安之,既然逃不掉,就好好過,等到羽翼豐滿那天,便是揚眉吐氣之時。
尹琪驚詫萬分,多日來心中的鬱結彷彿有所鬆動,但又好像差了點什麼,等他想要再問問,卻發現面前已經沒有人了。
蘇錚低頭慢慢走在街上,離開長興街已有一段距離,衣著普通到不行的她根本沒有人會多看一眼。
她不是知心姐姐,也不是心理專家,只是尹琪的心態太好分析了。他來到桃溪鎮不過半個月,一邊要忙著認祖歸宗的事,肯定壓力巨大,但縱使如此,他卻對丁凌兒的事非常瞭解,對秦孤陽更是張口就能說出個一二三。這說明他在很積極地去了解身邊的環境。
可是他在人前低頭掩面,幾乎快沒有存在感,提起自己的處境又是一副消極苦澀的樣子,又說明他非常壓抑矛盾。
之所以弄成這樣,無非是他一邊惦念著過去種種好處,對眼前卻只看到各種不如意,又放不下讀書人的清傲,自己就看不起自己的私生子身份,從而在新的環境找不準自己的定位,無所適從。
蘇錚覺得尹琪過不了多久就能從這種尷尬境地中走出,找到自己該走的路,因為剛來到桃溪鎮的那天,他用那樣清明無畏的語氣說過,都死過一次的人了,還有什麼可怕的。有這樣覺悟的人怎麼可能白輕易打倒呢?
不過既然自己已經發現了端倪,不妨提醒一句,她生平最信奉禮尚往來,你對我好一份,我便要雙倍還報,尹琪也好,陳解也好,趙家姐妹也好,這些人的善意她心裡都記著呢。今日尹琪明明可以裝作無能為力,實則他也確實沒什麼能力,但還是給自己示警,為自己說話,她覺得很難得,不愧是一起經歷過生死危機的人啊。
她眼前一晃,一個人忽地攔住了她,她抬頭一看,沒好氣地道:“你怎麼還沒走?”
蘇耀祖苦著一張臉,快要哭出來一樣:“你不會生我的氣了吧?我又不是故意的,我也不知道會這樣,他們都起鬨說我絕對只能一個人去,沒有人願意和我這樣的人作伴,我一時不忿,就說一定會帶一個同伴去日月陶坊……”
蘇錚微微冷笑:“所以你才那麼熱絡地拉我一起過來?”
說著她又不禁有些懊惱,這事說到底也不能怪蘇耀祖,如果自己完全不想來,一百個蘇耀祖也休想拉動自己,正是因為自己想多多地瞭解紫砂,這次日月陶坊招收學徒她是一定不會錯過的,就算沒有蘇耀祖,她也是會過來看看的。
區別只是,沒有蘇耀祖的話,她進不去陶坊裡面,只會在外圍看看熱鬧,也就惹不上今日的鬧心事。
整件事情大概是這樣的,丁凌兒一早就憋著氣想收拾自己,便暗中留心,知道了她和蘇耀祖有交往,遂從蘇耀祖著手,找人慫恿他讓他帶自己去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