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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出福南音所料,近幾日的大明宮和長安都十分熱鬧。
昨夜太子一夜未歸的訊息首先被秘密呈到了龍案之上,今日近午時的時候倒是回去了,只不過在質子府上與那位前腳剛出了金殿的趙郎中碰了個正著。
聖人龍體欠安,臉色不太好,仍是硬撐著將案上的幾疊密報逐字逐句地看完了。
「福南音,」
聖人拿著手上那幾疊東西朝著桌沿不輕不重地敲了敲,嘆了口氣,
「手段好生厲害。可惜了,卻是個漠北人。」
馮內侍深知聖人近些年對於漠北的執念——皇帝在位數年,眼看過了春秋鼎盛的年紀,卻是無功無過,政績平平。可偏偏如今漠北強弩之末,只要中原大軍輕輕一推,曾經的宿敵便可納入版圖,成我囊中之物,試問有哪個當權者能經得住這樣的誘惑?
畢竟這一來一回,差的又是多少後世歌功頌德的筆墨……
「大家何不就將那福南音宣入宮中?」
便叫他再不能與朝中大臣來往,斷了太子與他的往來,更是方便為漠北之事做打算。
「畢竟質子朝見天子是再正經不過的規矩。」
聖人搖了搖頭,「頭一回朕宣國師入宮覲見,太子為其稱病,擋了過去;昨夜朕設計將國師帶入宮中,太子又點了東宮親衛為了質子府,大有不放人不罷休之意。」
他合了眼,頭靠在了軟枕之上,有些無奈嘆道:
「若這一次朕再宣那福南音,你說太子還會做出什麼荒唐事來?」
馮內侍不懂,「那大家的意思是……不見了?」
聖人閉著眼沉聲笑了笑,
「見,當然要見。」
龍案上還壓著一份密報,上頭寫著「臨淄」二字,便是關於那處大旱,以及臨淄王上京一事。只是聖人近來為太子和漠北的事煩心,並沒有將此事放在心上。於是那張密報便被無數本後來的訊息壓在了下面,如今依然未見天顏。
馮內侍剛轉頭的時候瞥見了,不知想到了什麼,在心中嘆了口氣,走過去拿起了那份摺子。
「大家,還有一份臨淄來的密報,」他的語氣中帶了點試探,「可要老奴給您念念?」
「臨淄?」
聖人依舊沒有睜眼,想來是這幾日睡得太少,實在是乏了。半晌,才又道,
「唸吧,朕聽著。」
馮內侍將那份厚厚的密報草草翻看了一遍,不知是哪個密探寫的,記錄了臨淄王在路上的衣食起居,還有臨淄大旱的情況。他皺了皺眉,最後總算看到了什麼,
「臨淄王連夜趕路,今早已經過了渭河了。」
過了渭河,想來不用兩日便能到京。
聖人「嗯」了一聲,「他是公事,不必住回大明宮。」
馮內侍立刻明白,點頭道:「老奴命人收拾一座宮外的府邸給臨淄王。倒是臨淄王小時候最愛粘著太子殿下,想來隔這麼些年未見定是想得緊,不如就挑東宮不遠那座?」
聖人不置可否,似乎本也沒有將這件事當回事,還嫌這老奴吵,竟擺了擺手命人下去了。
……
渭河南。
一身錦衣白裘的青年從馬車中下來,正準備叫身後隊伍修整片刻再行趕路。
離開長安三年,沒想到此次竟是借著這樣的由頭回去的。
聽說裴哥哥也回宮了。
他嘴角揚了揚,似乎心情極好的模樣。
「六殿下。」
探子不知何時回來的,倏然跪在白衣青年的腳下,他不由朝後退了一步,問:
「探到什麼了?」
「回殿下,這是禮部侍郎給您的密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