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俊心下躁意頓生,索性便掩了卷宗,披衣起了身,在庭院中慢慢踱著步。
今夜月色極好,中庭上懸著一輪銀盤似的滿月,皎皎清光鋪瀉於地,院子西角的假山石籠了一片白霜。
坦白說,當初聽聞傅珺賜婚的訊息時,唐俊其實並無特別感受。
少年時的往事、姑蘇的軟煙溫嵐,早已隨著光陰的逝去而漸淡,那個記憶中的少女,亦早在時光中漸行漸遠。
最初的幾年間,他還偶爾會想起她來,記起她清麗的笑顏,想起那雙澄澈如水晶般的眼睛。
然而,隨著時間過去,他們之間總無交集。雖然後來她進了京,又入了白石書院,然而,他們見面的機會仍舊十分地少,自然而然地,他的那些少年心性便也在時光中消磨了去。
他對她終於不再關注,他所有的精力都放在了聯調司。
幼時經歷的那次被拐事件,讓他對這個神秘的部門產生了興趣,考中秀才之後,在他的一再苦求下,唐寂終於鬆了口,親自安排他進聯調司任調查員。因不曾中舉,唐俊至今連個官身都沒有,還只是一介普通的調查員。
不過,這些他皆不在意。
這兩年他也算走南闖北,長了不少見識。而他的辦案能力亦日漸突出,上峰對他亦極賞識。今日溫國公府發生的案子,便是由唐俊的上峰推舉他參加調查的,來的時候,他並沒想到這案子會牽扯到傅珺。
他其實也只是想看看她而已。
他們算是沾著些親,身為她的表哥,對錶妹表示適當的關心,他覺得並無大錯。
可孟淵那廝卻根本不給他面子,不僅拒絕了他的要求,還處處跟他過不去。孟淵的行為自是激起了唐俊骨子裡的桀驁之氣,所以唐俊才會跟他對上,還於言語間刺激他。
他就是不服氣罷了。
唐俊負在身後的手握成了拳頭。
往常他還未想過將來如何,可今天,他突然便明確了目標。
雖然他無武力,不能上場殺敵,不能如孟淵那樣靠軍功升上高位,可他相信,憑藉自己的能力,他一定會取得不輸於孟淵的成就。
一定會!
唐俊握緊了拳頭,返身便回了屋,翻開卷宗細讀起來。
那捲宗封著牛皮紙的封皮兒,上頭印著聯調司的官印,並以硃砂寫著四個大字——《三尸案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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壽宴的熱鬧過後,溫國公府又恢復了往/日/的寧靜。
說是寧靜卻也不夠確切,因為,這府裡多了一個溫溫柔柔的吳晚,每日早晚的定省,時常便令傅珺有種看戲的感覺。
吳晚實在是個溫柔的姑娘。她對這府裡的所有人都很好,無論是馮氏的淡然,還是傅珺的泛泛,抑或是孟湄偶爾的不屑,都不能讓她的態度有任何變化。
她像是永遠不會生氣,不會有更激烈的感情一般,始終溫柔如水,那雙汪著水煙的眸子,也始終流轉著動人的波光。
二爺孟瀚最近留在素心館的時間,已經越來越長了。
就算傅珺不想注意,卻也不得不注意到,孟瀚每每看見這位晚姑娘時,那眼神都會有一種格外的粘膩。
吳晚的態度倒是挺明確的,那就是避而遠之。
不過,她的迴避亦是溫溫柔柔,不見一絲剪斷,這種天生的柔情似水,傅珺有時候還有些羨慕。
她就做不來這樣。
在某些時候,她也很想對孟淵表現出這種水一般的柔情,只是,在孟淵的面前,她通常沒什麼表現的機會。
孟淵是個行動派,對她尤其如是。往往她話還未說兩句,孟淵便已翻身壓了過來,接下來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