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起來,王襄是去年六月正式入的閣,按理說他人在京裡,傅珺要見他一面並不難。
可遺憾的是,傅庚升任左都御史。從政治角度上說,這個職位十分敏感,新帝劉筠雖不似景帝那般多疑,然傅庚卻因從龍之功而更需小心行事,且這中間還夾著王晉、顧恪以及王宗並王安等一干王氏子弟的前程。為長遠計,傅庚認為他與王襄還是僅保持同僚關係為上,兩家人疏遠一些,於王氏一族只好不壞。
對於傅庚這些政治層面的考量,傅珺也略知一二,因此便也從行動上對此表示支援。與王襄那裡便多以書信禮物問候。二人卻一直未曾謀面。
也正因如此,王襄今日來訪,便顯得有些不同尋常。
孟鑄先請傅珺坐了,這才向王襄陪笑道:“王學士。下官因還有幾件公事未了。先行告退。”
王襄官拜刑部尚書。又乃文淵閣大學士,正是所謂的位極人臣,而孟鑄雖有個國公爺的爵位。官職卻只得五品,在禮部任著個不大不小的郎中,在王襄的面前他還是要矮下一個頭去的。
王襄笑著客氣道:“國公爺太謙了,老夫今日乃是為私事而來,國公爺拔冗相陪,老夫不敢當。”
孟鑄笑道:“久聞滄浪先生謙和溫潤,今日一見,真乃如沐春風也,下官本欲討教一二,只不應擾了先生敘天倫,否則便是下官的不是了。”
他這一番話說得十分客氣,王襄亦確實是有急事尋傅珺,因此便未多與他客氣,只笑道:“如此,多謝國公爺。”
孟鑄便笑著走了出去,傅珺起身相送,待他人出了屋,她才回身坐回原位,也沒多問,只靜靜地看著王襄,靜待下文。
望著傅珺那沉靜安然的模樣,不知何故,王襄心裡有些發酸,眼前似又浮現出當年傅珺初至姑蘇時的情景,那小小的身影立在船舷邊,孤零零的,叫人不忍多看。
王襄忍不住慨然而嘆,道:“棠姐兒真是長大啦,外祖父總還記著你小時候的樣子。”
傅珺心下亦有些感慨,便道:“孫女兒也時常會想起姑蘇的那些日子。那時候,孫女可是時常去玄圃借書習字的呢。”說到後來,她的語氣便有些悵悵。
比起王襄的開明通達,傅庚對傅珺管得更嚴些,傅珺也是後來才有機會去外書房坐坐,但定婚之後卻也不能去了。那時候她就特別懷念在姑蘇的日子,並越發覺出王襄對待子女問題上的態度,於她實在是心有慼慼焉。
聽了這話,再看著傅珺那一臉悵然的樣子,王襄眼前便又現出她小時候的樣子來,此刻傅珺的表情與她幼時一般無二,倒將王襄給逗笑了,他故意扳起臉道:“不肖孫女,原來沒想著外祖父,倒整天惦記我的書房。”
傅珺忙站起身來,討好地給王襄的茶盞中續了些水,笑道:“外祖父別惱,孫女也時常惦念您與外祖母呢。”
王襄端起外孫女親奉的茶啜了一口,方道:“今日外祖父前來,確因有事。”
“外祖父請說。”傅珺輕聲道。
王襄的神情便有些肅然,一手端著茶盞,一手以盞蓋撥著茶葉,聲音放得極低地道:“有一宗案子,外祖父想請你幫著查一查。”
傅珺聞言神情微怔,旋即整張臉都亮了起來。
居然是要查案子,簡直是再沒有比這更好的訊息了。
“但憑外祖父吩咐。”傅珺立刻回道,頰邊已浮起了笑意。
王襄對傅珺的這個表情再熟悉不過。
以往在姑蘇時,每每有案子請她查,她總是這樣笑得歡喜。此刻見他這個外孫女笑得眉眼彎彎,頰邊梨渦隱現,他亦忍不住“哈哈”笑了出來,撫須道:“果然還是阿淵懂你。他說你若知此事,必會歡喜。”
傅珺聽得這話,不由怔了一怔。
孟淵也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