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有一次去西部的一個大廠投標,廠方對首都設計院來的專家團很是重視,廠裡總經理和總工親自接待作陪,見了面才發現帶隊的居然是她這麼個毛丫頭,外加幾個顫巍巍的老頭兒老太太。晚上吃飯時所有人都不喝酒,飯桌上幾次出現冷場,眼見兩個大頭兒就要託辭走掉,只留下業務員招待他們。
為了這個專案,朱樂他們前期工作準備了很多,幾個退休返聘的老專家不辭勞苦飛機換汽車的跟她來到這裡,其實已是勢在必得。如果在她這裡出了什麼差錯丟了專案,回頭主管副院長不削死她才怪。
朱樂當下心一橫,主動給自己倒滿了白酒去敬廠方總經理。那是她第一次喝白酒,也是第一次發現自己的酒量居然還不錯,她以一敵三放倒了對方,第二天一大早爬起來闡述專案建議書,一字不錯還獲得了滿堂彩。
那次酒桌上她收穫了一個大學校友——廠裡總工,一個本家——總經理也姓朱,還有一個導遊——廠裡業務員帶他們遊遍了當地景點,並獲贈土特產無數。
當然最終要的,還是贏得了本來就應該屬於他們的投標專案。
自那以後,朱樂一發而不可收。她年輕,不會像院裡很多老知識分子一樣端著架子說行話;她沒有家累,說出差加班肯定衝在最前面;她腦子活,知道現在已不是講覺悟講奉獻的年代,會想盡一切辦法給手底下人謀福利——並且她不缺錢,不斤斤計較小的利益得失。
早在沒當上總設計師,還只是做工藝的時候,當時分給校對人員的設計費比例是百分之十五到二十五,由工藝設計人員自己作主。大家普遍都是給個平均數二十,有極其小氣的給十五,而朱樂每次都籤二十五,理由是大家都不容易。
利益莜關,人緣的好壞由此而來。
更重要的是,朱樂的記憶力非常好,人也勤奮,專案的特點,各種引數,以往的卷宗案例,都儲存在腦海裡,飯桌上趁大家酒酣耳熱的時候,她侃侃而談,往往能收到事半功倍的效果。
各個專業的人都知道,跟著朱樂做專案,設計費籤的肯定高,對方招待肯定好,做的好還可能收到廠方給的加班費,這兩個肯定一個可能,讓朱樂辦起事來幾乎無往不利。
比起她一個小小的工業設計師,梅姐打交道的都是政府機關和各類大企業,社會資歷也遠遠超過她,自然更有獨到高見,兩人聊起來頗為投機。
轉眼酒瓶見了底,梅姐正要起身去取,被朱樂伸手阻止:“美物不可多用,又不是應酬,盡興即可。”
梅姐莞爾,正要開口,電話鈴聲突然響起。
趁著她講電話的時刻,朱樂起身來到窗前,外面花好月圓,清風撫面,端的是秋高氣爽。
窗臺一側,是架象牙白的鋼琴,朱樂用手撫摸,發現一塵不染,不曉得是清潔工作做的好,還是經常有人使用。
“擺來裝樣子的,不過你應該會彈吧?”原來梅姐已經結束了通話,上前來解釋。
朱樂笑著搖頭:“小時候學過的玩意兒,彈的不好,難登大雅之堂。”
梅姐也是一笑了之,轉而道:“要不要跟我去友好睦鄰?”看到朱樂訝異的表情,接著解釋:“咱們的鄰居來電話,說在家裡舉行一個派對,問我要不要去湊湊熱鬧,你去嗎?你不去的話我就也在家陪你。”
話雖如此,梅姐已經開始收拾東西,朱樂只得道:“如果沒有不方便,倒也無妨。”其實她本來是不想去的,和梅姐都才剛剛擺脫了陌生人的關係,再同她一起面對更加陌生的鄰居,對朱樂來說不是一件特別愉快的事情。
可人在屋簷下,又吃人嘴軟,她也不能不識時務,當下也上樓去換衣服。
跟其它別墅區相比,這裡的入住率相當高,左鄰右舍都有燈光散發出來,暖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