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兒鬧得大了,已經遠遠超出了逾期,開始向著不可控的局勢發展。禇誠可沒有那麼大的把握,能在憤怒的萬餘正規軍包圍下,就憑他這小胳膊小腿的,能挪動腿就相當不錯了。
特別是,親眼見著剛剛還囂張無比的親兵,下一刻就沒了腦袋,禇誠只覺得褲襠裡又有點熱了。
禇誠認得削去人頭的這杆兵器。
冷豔鋸。刃長一臂。寬兩掌相併有餘,刀鋒冷沁,寒光如月,刃頭處分出一支月牙小枝,飄著人血染紅的纓穗。一丈有餘的柄杆精鐵鑄就,一條如生的青龍浮雕盤踞其上,吞口處正是龍口,猙獰有威,殺意凜冽。真真兒殺人不見血的一杆兇兵。禇誠有幸,偶然間曾經遠遠的見過一次,沒想到有一天自己竟然會離的這麼近。
不過相對於對於這兵刃的煞氣之威,這把刀的主人卻是禇誠最不願意在這種情況下見到的。頭巾戰袍一身綠的裝束,加上棗紅色的面龐以及一把長至肚腹之間的美髯。加上溫酒斬華雄、三英戰呂布之故事傳播開來,關羽在賊兵當中還是很有些名聲市場的。倘若不是因為這事兒,拋卻彼此的立場,禇誠心中也並不排斥同關羽同帳為將軍,甚至還很有些期待。可如今呢,面陳似水的關羽,手中還握著正流下血滴的青龍刀呢,看向禇誠的目光,也像是在看一個死人。
“軍中毆殺人命,法理難容,就這麼要走麼!”關羽揮刀一頓,聽身邊兵士七嘴八舌的將事情來龍去脈說出來,眼神愈發的冰冷起來,見禇誠身邊有黑山賊兵慢慢倒退了幾步,似乎想要去搬救兵的樣子,只是一撇,便令那賊兵兩股晃如篩糠。關羽輕蔑的一挑嘴角,淡淡的注視著禇誠,說道:“搶我軍糧,辱我軍士,殺我親兵!黑山賊!可知道什麼叫血債血償麼!”
禇誠從小到大,第一次在關羽的眼神下感覺距離死亡這般近,而且還是連一點反抗的意識都難以提起來的那種。兩條腿彷彿被灌注了千斤的鐵汁,彷彿動一下都是很奢侈的事情,只能看著傲然神情的關羽,用那淡漠生死的目光,給自己下了必死的詛咒。這一刻禇誠在極端恐懼之餘,竟然突然有些明白了故事中的另一個主角華雄的心思,甚至沒道理的對著這發現還有一絲興奮之意,旋即又被潮水一般的恐懼所攝,絕望的閉上了眼睛。
“二弟且慢動手!刀下留人!”仙音啊!簡直就是一言可決生死的仙音啊!禇誠發誓還從來沒有覺得過劉備那總是帶著一點土渣渣味的洛陽雅言,竟然是那麼的好聽。
對於劉備的喝聲。十餘年兄弟情的薰陶之下,關羽的動作已經成了本能。下意識間,刀鋒輕輕抬高了寸許。貼著禇誠的頭皮一劃而過。禇誠只覺得一陣直接滲入心扉的寒意在百會處掠過,只覺得頭頂頓時一輕,隨即兩腿發軟,卻是好似失去了某個支點似的,渾身上下一點力氣也無,眼看著急急走過來的劉備一群人,本想再強撐著塑些風骨。自持身份說兩句場面話,最終卻只能軟軟的癱倒在地上。
“此獠該死!大哥為何替這賊廝說情?”關羽雖然敬重劉備,但此時正在氣頭上。加之之前因為張飛之事,對劉備的應對方式也頗有微詞,語氣之間難免帶上了幾分埋怨之意。
“此獠縱容麾下黑山友軍,奪我軍糧。毆我軍士。的確該死!只是事有別情,還望二弟暫熄心火,且權留他一刻性命,聽為兄一言!”劉備是個場面人。見只因為自己說了句手下留情的話,此刻圍攏在四周的幽州兵之前眼眸中總是有的對自己的敬仰之色便已經是淡了幾分,哪裡還不明白現在的情勢。進得場來,本是一臉惶急之色的神情,頓時變得義憤填膺起來。轉圜之潤滑,表情之自然。當世幾無可出其右者。
“唔……便權留他一刻!大哥但說無妨!”畢竟是十餘年的兄弟,見劉備開口,信誓旦旦的說只是暫留禇誠一時性命,關羽的口氣才算是好了些。之前眼中些微的不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