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海東你還是把我當外人看了!你給拴狗幫那麼大的忙,我還沒有感謝你呢。父親還是不肯要他的錢,大毛就把錢交給了奶奶,奶奶收下了。這個薛大毛總是在一些關鍵時刻做一些令人意想不到的事情,讓你不能小瞧他。大毛對奶奶說:“大娘,咱東明娶媳婦,我不能袖手旁觀啊!”好像他是我們家的一分子,把自己抬到一個很高的位置上了。
姑娘很快就嫁了過來。結婚的那天雖然沒有拴狗結婚時那樣排場,但是還是很熱鬧的。小叔很高興,喝了很多酒。村裡的人也都替他高興。只有鳳鳳一個人流著淚,直到人都走光了才離開。
然而小叔沒高興幾天臉上就佈滿了愁容。奶奶再三詢問後才知道,這個女子有病,不願意同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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農民父親 十四(1)
由於老趙的脾氣古怪,他的兒子黑子在村裡也受到孩子們的排擠,除了我,大家都不跟他玩。黑子的脾氣也變得越來越古怪,但對我卻是忠心耿耿,不管什麼事情,只要為了我,黑子赴湯蹈火在所不辭。我們每天上學都相跟著。有時候他父親在崾峴不回來,我便把黑子帶到家裡。奶奶說我娃惜惶的,快坐下吃飯吧!因為我跟黑子好,母親對他也很好,常常飯不夠吃了她便餓肚子。姐姐為此說過我幾次,但看到他一個人孤單單的樣子,我就不忍心趕他走。
有一天,我放學回來,見家裡坐滿了人,看熱鬧似的。我知道肯定有什麼事情。這時我看見老趙也坐在炕欄上,臉漲得通紅,目光不時地瞥向一個角落。順著他的目光巡去,我發現在腳地的灶火前坐著一個陌生的女人。女人低著頭,看不清她的臉,但一頭亂蓬蓬的頭髮和破爛的衣裳足以證明她的身份,我甚至懷疑母親是否把一個叫花子帶回了家。女人只是低著頭攏火,任一屋子的人肆意地打量她。人們像觀賞一頭動物似的對她評頭論足,然後帶著滿臉的不屑紛紛離去。臨行前,大家向老趙投去曖昧的一瞥。老趙也一反平日裡的桀驁不馴,殷勤地送每一位客人到院子裡,然後拿出腰裡的菸袋,裝滿,顫抖著手指按瓷實了,點燃煙鍋便在“吧嗒吧嗒”的聲音裡一明一暗地閃爍。
老趙結婚的那天很熱鬧,幾乎滿村子的人都去喝了喜酒。是啊,五十歲的人了,第一次結婚,無論他平日裡怎麼沒有人緣,畢竟在一起生活了快十年了。新娘子穿了一身嶄新的棉襖棉褲,頭髮比那天整齊了很多,甚至還戴了一朵村裡扭秧歌用的大紅花。由於她沒有孃家,我們家自然就成了她的出嫁地。母親坐在她的身後,用抿了唾沫的梳子給她梳頭的時候,我才終於看清了她的臉龐:她的臉好像有些浮腫,黑黝黝的面板閃閃發亮;微微有一些彎曲的頭髮氈片似的貼在頭皮上;長長的額頭下,一雙老鼠似的眼睛躲躲閃閃,讓人生厭;她的鼻子有一些塌陷,覆蓋在薄薄的嘴唇上;圓圓的腦袋窩在衣服裡,幾乎看不到下巴,也看不見脖子,就那樣硬是豎在肩膀上,讓人覺得有一些怪異。年齡有五十多了吧?還要結婚!後來聽奶奶講,她不過才四十多歲。突然,她發現了我在看她,便像個小孩似的低下了頭,轉身緊緊地握住了母親的手。這時我注意到她的手和臉一樣腫脹,黑黝黝地泛著一些油膩的光。母親說:“她姨,這是咱剛剛,你不用怕。”母親說罷抬起頭衝我喊:“剛剛,叫趙姨。”我愣了一下,轉身一溜煙就跑了。
然而那晚的喜酒我還是去吃了。因為在那個年代,農村人一年是很難吃上一兩頓肉席的。老趙平日裡賣藥材有一些積蓄,因此在結婚的時候酒席辦得很排場。酒精燒熱了人們的血液,也燒紅了漢子們的臉龐。於是大家好像都換了一個人似的,開著平日裡並不常開的玩笑,說一些讓老趙面紅耳赤的話,冷不丁地就會讓老婆揪了耳朵,半天說不上話來。晚上的洞房聽說直鬧到天亮。那時我們還小,懵懵懂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