鹿皮地毯上,隨著她不斷移動的步子,與皮毛來回磨擦。
把收拾好的包袱放在案几上,她伸手捂著自己酡紅的雙腮,不正常的紅暈灼熱了微涼的手指,她輕咳一聲,想著完顏煦訓她的樣子,唇角顯現出淡淡的笑意。
戌時日落,溫度驟然下降,她站在如夢幻般絢爛的夕陽下,長久凝望。
少年青澀稚嫩的蒙古彎刀在初顯青光的土地上劃出一道道醜陋的疤痕,狂亂的叫喊聲迴盪在凹地裡,久久不能散去。
抖落的汗水中興許融合著鹹鹹澀澀的淚,隨著他毫無章法的動作滴落在結霜的土壤中,為即將破土的小草增添一分衝力。
大約是刀舞得累了,他癱坐在地上,仰頭對著暗紫色蒼穹一聲淒涼的怒號,彷彿這樣嘶啞的吼叫消耗盡了身體裡殘存的一點點力量,他閉上眼,身子重重地落在並不柔軟的草地上,發出“砰”的一聲悶響。
搓了搓凍得麻木的雙手,她悄然轉身,錯過夕陽落盡時的慘淡。
似乎有壓抑的哭聲遠遠傳來,只有草原聽見。
帳門外傳來沉穩的腳步聲,多半是個男人。
莫寒回頭,瞧見合剌傻笑著站在門口,手上還舉著帳簾,好奇地問道:“怎麼門口半個人都沒有?六叔居然沒安排守衛?”“把簾子放了。”快步趕上去,將門簾從合剌手中取下,莫寒轉身進屋,招呼道,“今天著了涼,吹不得冷風,帳裡還燃著炭火,有點熱,你多半呆不長。”“唉,六叔在安排去巴彥庫仁的路線行程,還有些戰術佈局什麼的,忒沒意思,閒著無聊我就來尋你了,阿九,你這有東西吃麼?我餓了。”合剌抱著肚子,討好地笑著。
“還有些小點心,做得不好,怪難咬的。”將食盒送到他手上,她隨口問道,“你六叔除了來這收租,還要跑去巴彥庫仁打仗麼?我看他倒是輕輕鬆鬆,沒有一點行軍打仗的樣子。”
“就……就是……水……”喝了莫寒遞過來的水,稍緩片刻,合剌才勉強開口說道,“也就是斡勒部首領收不齊貢賦,上面又催得急,那首領上告說實在交不出牛羊來,並要求減輕貢賦,父皇聽了一生氣,便令人去了他首領的職位,那人被逼急了,自然是要反的。”合剌無所謂地說著,一口接一口地吞嚥下粗陋的吃食,“一年多沒打仗了,兵部沒油水可撈,苦哈哈的一群人在朝堂上攛掇著要打,父皇也想借著機會練練兵,這不,就調六叔來了。
阿九你別擔心,就是個兩萬人不到的部族,能上戰場的不超過六千,六叔收拾他們,就跟捏死螞蟻似的。”完顏擅,是合剌的漢名,如果按照正常的歷史來算,他會是歷史上有名的金熙宗,但在這混亂未知的時空,她看不見尋不著他命運的軌跡。
而眼前喉結凸顯的少年,已然有了不同尋常的氣質。
“明日,你也一起去嗎?”“不了,我留下來陪你。
省的你一個人孤單寂寞,做壞事都沒個幫手。”合剌眨了眨小而狹長的單眼皮,回到小男生的可愛模樣,“而且啊,六叔也不放心你一個人在這裡哦!”
“切,你少來了。”屈指給他一記響亮的爆慄,看他齜牙咧嘴地捂著頭大聲呼痛,時光彷彿倒回去很久很久以前,那些熟識的畫面瞬間湧上心頭,一時竟分不出誰是誰。
“你還不是懶,不想跟著你六叔去受苦。”“嘿嘿,還是六嬸你瞭解我!”冰冷的空氣拂過面頰,合剌神情一斂,幾欲起身,手臂被莫寒往下一按,合剌瞭然,安心回坐,繼續沒完沒了地吃著。
來人雙目通紅,瞠目而視,凌亂的髮絲沾溼在額頭,濃密的眉毛刀鋒般挺立,嘴唇抿得尋不出一絲血色,粗布衣衫裹著尚未發育完全的身體,比合剌更高些。
夕陽下痛苦掙扎的英俊少年就這樣挺立在帳門邊,握著刀柄的手因為過度緊張而不住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