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就覺出了,在懷玉和郭大器跟前,自己是個多餘的角兒,而且懷玉也不大願意我總在他們身邊聽他們聊天,見她瞅郭大器的那眼神兒越來越親熱,我心裡就有些發酸,也有些嘀咕,難道懷玉喜歡上郭大器了?難道她不知道這天底下只有我德寶是最喜歡她的男人?再仔細瞅郭大器的眼神,倒是沒有動心動情的意思,看得出他只惦著一件事兒――報仇!懷玉大概也是敬佩郭大器的為人,才特別的親熱,不會是真正喜歡上郭大器吧?琢磨到這兒,自己就有點臉紅,這才到哪兒了,我這就吃上醋了?要是讓懷玉和郭大器知道了,還不笑話咱髒心爛肺?這樣一想,我心裡就踏實了下來。
《玉碎》第十三章(1)
那一年立了秋,天還著實又熱了一陣子,處暑過了,風才涼快了起來,身上即使出汗也不那樣粘了。天氣涼快了,但是“恆雅齋”的生意還照樣的紅火。經惠靈頓先生的說合,一個美國老闆從掌櫃的手裡買走了一直壓在庫房裡的幾件玉器,收回了一萬多塊現大洋。掌櫃的特別的高興,就唸叨起要請老太太再去看一場戲,上次在廣東會館因為撞見了小野,老太太連戲也沒看踏實,掌櫃的心裡一直覺得對不住老太太。
聽兒子說起看戲的事兒,老太太說還是想聽薛豔卿的戲,掌櫃的可犯了難,那薛豔卿是叫張必包養在張家公館裡邊的,張必讓她唱戲她才唱,總不能請人家專門給老太太唱一場呀。再則,張必那一夥子都是甘願給日本人當狗腿子的主兒,掌櫃的打心眼裡就膩歪他們,他們就是再張羅聽戲的事,也不想去湊那個熱鬧了。掌櫃的正犯愁怎麼跟老太太解釋呢,嘿!你說巧不巧,薛豔卿冷不叮的就進了我們家的門。
那天晚上全家人都快睡了,薛豔卿敲開了門,慌慌張張的跑進了門,她手裡還拎著個挺沉的箱子。掌櫃的一看就知道她出了事兒,忙將她請到廳裡坐下,問:“薛小姐,您這是?”
薛豔卿眼圈頓時就紅了,說:“趙老闆,我是從張家公館跑出來的……”
掌櫃的問:“為什麼呀?”
見她渾身發抖,掌櫃的叫我趕緊倒杯熱水,給她喝下去。又示意我們幾個都退出客廳去。
原來,自打在廣東會館唱了戲,張必那老小子覺得小野挺喜歡薛豔卿,就常接小野到張家公館喝王八湯,說是給他壓驚補身子,還叫薛豔卿好生伺候小野。小野自然明白張必的用意,就在薛豔卿身上這捏一把,那摸一下的,薛豔卿也只能強忍著,周旋著。誰料到,頭天晚上,張必跟薛豔卿說,想必你也看出來了,小野喜歡你,換個別人我是不答應的,可是日本人是朋友,日後幹大事東山再起還得靠他們撐著,你就好好陪陪小野去吧。薛豔卿不願意,張必張嘴就罵,又掄起巴掌打,說是臭婊子裝洋蒜。他實在是受不了那個辱,就拎著自己的東西偷偷跑了出來。
薛豔卿說:“我家是不能去的,那老王八蛋知道那兒的,我就是想請您幫找個清淨地方,我躲幾天。”
他琢磨了一會兒說:“華界不保險,還是到英租界去躲躲吧,我有個英國人的朋友,他是能幫忙的。”
薛豔卿點了頭,又說:“還得麻煩您,我這箱子先在您這兒藏一陣子行不?不瞞您,我那點值錢的家當都在這裡邊了。”
果然,第三天頭上,王巡長帶著張家公館管事的來打聽薛豔卿,說是張家公館已經向日租界和華界的警察局都報了案,告她偷走了張家公館不少值錢的東西。
掌櫃的忙出來應酬,又是遞煙又是倒茶,說自打在廣東會館聽戲之後,就沒見過薛豔卿的面兒。待王巡長走了,掌櫃的已經是一頭的冷汗。他開啟庫房,讓我把薛豔卿的箱子挪到最裡邊去藏了起來,鎖好了庫房,他又悶坐在客廳裡足足有一個時辰,他向來處事小心,任何犯險的事兒是絕對不幹的,警察進了家門兒,他才覺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