欽差,雖然他今天已經從張博真口中收到了確鑿訊息,但他今後若是硬要說自己完全不知道訊息,只是無意間與新欽差錯開了行程,所以才會遲遲不能交接權職,那又有誰能奈他何?
朱和堉這段時間一直滯留在洛陽境內,完全是因為福王長子朱和增的緣故,但實際上他這次作為欽差的任務乃是調查各地多位藩宗的亂政之嫌,並不需要停留於洛陽一地,如今朱和增已死。卻在死前留下了所有證據,這樣一來朱和堉也就沒有任何滯留洛陽的理由了。
想到這裡,朱和堉看向李傳文的目光之中滿是激賞,連連點頭道:“李老先生所言有理,一語驚醒夢中人!確實,我完全可以假裝不知道新欽差的事情、迅速結束福王府的事情、提前離開洛陽,只要行蹤夠快,等到這位新欽差追上我的時候,我已經可以做完所有事情了!”
另一邊,張博真眼見到自己的計劃落空,不由再次看了李傳文一眼,目光中多了一絲警惕。
然後,張博真也不再藏著捏著,直接說出了自己的想法:“李老先生所言,也正是下官想要提出的建議之一,但與此同時,下官這裡還有一份薄禮奉上,可以幫助太子殿下抵達湖廣之後大幅縮減行程、精力、與時間。”
說完,張博真從懷中掏出厚厚一本冊子,起身送到了朱和堉的面前。
朱和堉又是一愣,低頭翻看了幾眼之後,頓時是表情大變,然後就把這本冊子交給了身後的李傳文。
李傳文也同樣是連忙翻看,卻見這本冊子之中記載著密密麻麻的各類資料,包括了各位藩王在湖廣境內的田產分佈、藩宗們多年以來在湖廣境內所製造的各次民怨、以及湖廣各級官員與藩宗們的關係等等,可謂是十分詳細。
尤其是在這份冊子的最後面,更還有一份名單,裡面全都是曾經向官府狀告藩王罪行的湖廣百姓,只是各地官府皆是礙於藩宗的地位,就把這些案子全部壓了下去。
可以說,只要是這份冊子沒有作假,再加上朱和增死前所留下的那些證據,足以減少朱和堉七八成的麻煩,前往湖廣之後幾乎不需要太過詳細的調查,就可以尋到大量足以蓋棺定論的證據。
不過,李傳文卻也在這份冊子之中敏銳的發現了一個現象,那就是——在這份冊子中,所有與藩宗相互勾結欺壓百姓的地方官員,竟然沒有任何一人出身於“周黨”,甚至也沒有任何一人乃是湖廣境內的現任官員,所有相關案件全都是多年以前的陳年舊案!
也就是說,等到朝廷給藩宗定罪之後,一旦是想要追究地方官員的責任,就必然會形成相互扯皮推諉的現象,最後十有八九隻能尋一些已經失勢下臺、又或是沒有背景後臺的官員當替罪羊。
“原來如此,這就是周首輔的算計!怪不得張博真會這般積極主動的協助太子殿下與藩宗勢力為敵,原來如此!
藩宗們禍亂湖廣已有兩百餘年時間,一旦是把所有陳年舊案皆是翻出來,朝廷想要理清現狀的難度何止是增加十倍?所引起的混亂與民怨也必然是大為增漲!而且戶部衙門一向是周尚景的禁臠,只要是周尚景對湖廣境內地方官員的任期時間稍做一些手腳,就足以讓追責地方之事變成一團亂麻!
這樣一來,等到朝廷懲處了藩宗之後,就算是想要繼續追究地方官員的責任,面對一團亂麻也只能是束手無策,事情發展到了最後,周尚景不僅能保全‘周黨’與自身,還可以保全所有涉及相關案件的現任官員,他的官場影響力也會再次提升,尤其是湖廣境內的地方官員,受到這般恩惠之後,只怕整個湖廣地區今後都要對周尚景惟命是從了!
好算計!當真是好算計!無論是周首輔、還是趙閣臣,他們都有同樣的本事,那就是總能夠化危為機,每當是朝野局勢發生變動,他們總是可以尋到機會,為自己爭取最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