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敏旭說是為了女兒的婚事回來,但其實一頓飯都沒能在家裡吃,新船已經造好,已經投入使用,徐毅用新船運了一批精鹽去江南,又販了些絲綢和胭脂香料回來,徐家這些收售販賣的生意都已經漸漸在移交給徐毅負責,鹽場有大管事和黃有德看著,已經上了正軌,成了規模,倒不用特別關心,徐敏旭這次回來,就只分別巡視了一翻,然後就把精力投入到河工上,雖然有秦家加入,但前期的工作,徐敏旭打算親力親為,後期則只派管事盯著,讓秦家多費些心。
他邀了秦家的話事人,一起去了一趟荊州,拜訪了荊州太守,有漢王的帖子,荊州太守還算客氣,兩人又陪著各府臺縣衙的知府縣令們吃吃喝喝好幾天,才把河道的工程落實,等他們回到漢城,距離徐婉出嫁就還有兩天。
好在沈珺這個新郎官終於也在準老丈人回來的前一天趕回漢城,聽到準備老丈人回來的訊息,他以鐵礦管事讓他帶了賬簿要交給準老丈人審閱為由拜見準老丈人。
徐敏旭在書房見了他,看著兩本在平常不過的賬本,他心裡有些疑惑,等他回青縣在看也是一樣的,管事怎麼會讓二公子專門帶回漢城來呢?
他一邊翻著賬本,一邊看向沈珺,只見一襲墨色錦衣的男子端坐在花梨木太師椅上,他端著茶盞,也沒見喝,面無表情,目光冷峻,似乎在等著徐敏旭看完賬本在交換還給他。
徐敏旭腦中靈光一動,笑起來試探道:‘二公子帶著賬簿一路風塵趕回來,辛苦了,我這裡的茶有些濃厚,可能不合二公子的口味,小女那裡之前得了些君山銀針,醇香潤澤,不如我讓小廝領你去花園的水榭裡坐坐,嚐嚐小女泡的茶水,我在仔細看看這賬本。’
沈珺神色不變的答道:‘那就有勞伯父了。’
徐敏旭的笑容更慈愛了:‘哦哦,應該的應該的。’又忙叫了小廝進來讓他吩咐婢女去給徐婉帶話,同時讓小廝領沈珺去花園。
沈珺站起身,對著徐敏旭抱拳行禮告退,隨後從容不迫的跟著小廝出了書房,只是耳朵有些微紅,洩露了他的幾分窘迫。
徐婉得到訊息時還有些驚訝,讓她沏茶招待沈珺?
兩天後就要成親,她招待沈珺幹什麼?
不過既然是父親吩咐的,她也只有照做,讓如月把君山銀針和琉璃茶盞帶上,去花廳給沈珺沏茶。
她到的時候,沈珺已經在水榭裡,他面向湖水站在窗欞邊,徐婉進來,他微側了臉回頭看著她,徐婉屈膝向他行禮,沈珺道:‘不必多禮。’聲音清冷,聽不出喜怒。
如月把茶葉和茶具放在長形茶几上,徐婉坐過去,自有婢女提著滾燙的熱水進來。如月幫著把水壺擺好就退了出去。
水榭裡,只有徐婉和沈珺。
溫杯、置茶、洗茶、高衝,一系列優美流暢的沏茶手法下來,茶水泡好,又過了一會兒,徐婉邀請沈珺:‘二公子,茶好了。’
沈珺其實一直看著徐婉等她說了話才走過來,在徐婉對面落座,琉璃茶杯裡面的銀針芽葉顆顆飽滿,有的立在水面上,又慢慢落下水底舒展開來,湯色橙黃明淨,茶芽嫩黃勻亮,實為珍品,就如泡茶的人,更是不可多得的珍品。
沈珺的目光從茶盞上移到徐婉臉上,他問:‘徐姑娘現在依然不願嫁入王府麼?’
啥?徐婉鳳目圓瞪,沈珺要是在她泡茶的時候問出來,她肯定會被嚇得打翻茶水。
還有兩天就要成親了,沈珺是專門來問她這個問題的?
看來自己之前做的那些事,確實讓他挺在意的。
也是,一個用盡各種手段,不惜抹黑名聲,寧願出家也不願嫁入王府的妻子,是讓人有些膈應。
徐婉有些頭疼,她要怎麼回答,才能安撫好他,讓他忘記之前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