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軍已成軍多年,遇到大戰還是如此散亂不堪,學生有罪!”丁順咬了咬牙,再次提起勇氣,腦袋湊過去一些,把剛才的話又重複了一遍。
“……你什麼時候學會以退為進了?這可不是啥好毛病,想邀功就直說,何必非要繞個大圈子呢!”
這回洪濤聽清楚了,轉頭看了看戰場。短短的五六輪射擊,已經完全遏制住了蒙古騎兵的衝鋒勢頭。不依靠火炮,光用步槍能達到這個水平,怎麼算也該給個及格。
“……臣是說……”所答非所問,這讓丁順有點猶豫了,不知道該不該第三次主動承認錯誤。
“朕知道你在說什麼,這是作戰,往小了說事關性命,往大了說關乎國運,不要讓表面文章所左右。戰鬥說到底比拼的是殺敵效率,要求紀律嚴明、整齊劃一,最終也是想提高效率,而不是看上去美觀。”
本來洪濤不想在這個問題上多講,主要是環境太嘈雜,說話要扯著嗓子喊,有失學者風度。可是看丁順的意思,不說清楚應該是塊心病,那還是多喊兩句吧。
“可陸軍操典裡,對射擊節奏和整齊劃一有明文規定。”
如果換成杜文煥,估計聽見皇帝親口許諾自己無罪也就不往下說了。到底是對是錯並不重要,能在皇帝沒錯的前提下自己也沒錯,這就很完美了嘛。
可丁順並沒閉嘴,還在細節問題上糾纏,甚至搬出了陸軍操典。這可是皇帝親自編寫的,現在的情況就很複雜了,如果操典上沒寫錯那就是皇帝說錯了,總要有個人是錯的。
“……是啊……嗯……這好辦,回去之後改一改。也怪朕疏忽,忘了及時修訂。來來來,坐下好好想想,還有哪些實際問題與操典中不符,一起提出來。王承恩,準備記錄!”
這下還真把洪濤問住了,捏著下巴仔細想了想,不得不承認錯在自己。陸軍操典是從海軍陸戰衛操典修改過來的,而海軍陸戰衛操典是在沒當太子時就寫好的。
寫的時候並沒計劃一上來就玩線膛槍,而是準備先造一批前裝滑膛槍,既能訓練士兵又能鍛鍊工匠。
問題是計劃趕不上變化,線膛槍提前出來了,還有定裝藥的米涅彈,可操典裡對士兵的射擊要求卻還停留在前裝滑膛槍階段。
一分鐘發射五六次的步槍,用一分鐘發射二三次的標準要求,肯定會讓士兵們產生費解和迷茫。
“萬歲爺,還是等戰後學生再詳細彙報吧!”皇帝當面認錯,對丁順來說並不稀奇,在海戶司裡就見過多次,已經習慣了。也正是因為如此,知道皇帝不會降罪,才敢當面問清楚。
可隨口反應問題是一碼事,坐下來仔細討論又是另一碼事。這裡可是戰場,周圍有幾倍的敵軍正在進攻,孰輕孰重應該能分清吧。
“切,看你那沒見過世面的樣子。這也叫戰場?在朕眼中這叫屠殺,由一群訓練有素的屠夫,殺戮一群赤手空拳的牧民。如果這也需要你來指揮,那千戶以下的軍官就可以免職了,要他們何用?”
面對屬下的提醒洪濤絲毫不收斂,一屁股坐在廂車頂上,撇著嘴、眉毛一高一低、臉上的肉擠成一團,每道紋路里都寫滿了輕蔑。
此時蒙古騎兵的第一波進攻已經偃旗息鼓了,巨大的傷亡讓彪悍的牧民膽戰心驚,不等指揮官下達撤退命令,先自行調轉馬頭向回跑。來的快去的也快,只留下了上千具人和馬的屍體,有些可能還沒死,但也撐不了太久。
這一撤就是半個多時辰沒動靜,估計蒙古將領也被打懵了,不知道明軍用了什麼武器,能在一百多步之外就準確的傷人,還特別狠毒,只要被打上就是個血窟窿,啥甲都沒用。
但就這麼撤走又不符合他們的利益和性格,不管贏面大不大好歹也得再衝兩次試試。於是又開始集結騎兵,調整隊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