鐘意看向江哲麟的眼神有些複雜,他殺伐決斷的時候,從來都不愛過問她的意見,不是麼?
他不會知道,一粒小小的種子在她子宮裡著床,慢慢長大,有了淺淺的騷動時,她心裡快要滿溢的感動。
如果讓她選,她一定會留下寶寶。她已經被自己的生母拋棄過一次,絕不允許自己重蹈覆轍。
但最終,命運依舊強大到無可避免。
心頭火燒火燎,有種蓬勃的怒極夾雜著哀傷層層噴湧出來。
鐘意冷笑著不置一詞,直到聽到江哲麟說:“就拿你來說吧,不就是家裡的老二麼?鐘琴再聰明,還不如你傻人有傻福。”
看看你自己,不就是家裡的老二。鐘琴再聰明,還不如你傻人有傻福。”
鐘意被那個“傻”字刺得渾身發痛。
被江哲麟這麼耍得團團轉,她不就是個傻瓜麼?
鐘意丟開被子坐了起來,動作太猛,連腦袋都忍不住暈眩,鐘意按著太陽穴聲音不由拔高:“傻人有傻福?!江哲麟,在你眼裡,我就是徹頭徹尾的傻瓜對吧?!”
江哲麟面色一滯,接著他張開懷抱摟住鐘意:“我知道你很難過。”
他身上有她熟悉的白麝味道,在這個充滿暖意的房間裡暈開,帶著一絲哀涼的滋味,在他緊緊擁住她的那刻,鐘意甚至錯覺,江哲麟的傷痛絕不會比她少。
鐘意記得自己曾經翻看過江哲麟少年時的照片。
那樣的年紀,適合一襲清爽的白衣,騎著單車咧著嘴沒心沒肺的大小。江哲麟那段時期的照片少得可憐,即使有,他無一例外的黑衫罩身,眼珠黑而沉,看不見任何笑影子。
她追著他問:“好好的穿這麼老氣幹嘛?”
江哲麟撫著照片的卷角笑:“不幹嘛。穿黑的流血都看不出來,多好。”
鐘意有點兒輕微暈血,一想到大片大片的紅色就有點兒發憷,她強自鎮定的開玩笑:“切,你當染衣服呢。”
“還真是。”江哲麟講起嚇唬人的事兒來一點兒都不含糊,“我記得有一次吧,梁姨替我洗衣服,過了三道水,臉盆裡還是紅的。”
鐘意本來膽子就不大,這會兒是徹底暈菜了,她難以置信的拉著江哲麟上下檢查:“真的假的?太恐怖了!”
江哲麟繞著鐘意的頭髮,笑得得意:“當然是假的。騙你的你都信。”
鐘意難得的沒有發飆,潛意識裡她已經認定這件事兒的真實性。江哲麟後背上有條長長的疤,從右肩一直貫穿到腰間,日積月累,傷口早就好了,只是顏色依舊顯得有些突兀,突兀的立在那裡,讓她覺得心驚膽戰。
鐘意歪靠在江哲麟懷裡:“你騙我的,我都信。”
江哲麟隨手颳了刮她的鼻樑:“真是個傻妞。”
現在他騙她,她還會信麼?
鐘意在江哲麟懷裡一掙,“哦,我怎麼可能不難過?我不難過,難道指望你?”
江哲麟箍在鐘意肩膀上的手指漸漸收緊:“小乙,你什麼意思?”
“別叫我小乙!”鐘意仰起頭倔強的看著江哲麟,還沒來得及說任何刻薄話,聲音已經開始哽咽,她難堪的把頭轉向一邊:“不準叫。”
江哲麟的眼裡出現了前所未有的森冷神色,他的手頹然的滑了下去,交圍起來,抱臂冷冷的看著鐘意:“那你準誰叫?”江哲麟似笑非笑的眯起眼睛,“謝天?”
“江哲麟,你夠了!”鐘意呲牙,“麻煩你不要總拿謝天來說事!鍾家的二女兒?”
鐘意自嘲的笑了笑:“我出事之前,見了石偉方。”
聞言,江哲麟的臉色漸漸沉下去,平靜如同大海,內裡卻波濤翻滾。
大概是為了配合她,江哲麟撇著嘴唇笑了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