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寬闊的客廳中央,小小的身影顯得有些單薄。
李千娜的眼淚將墜不墜的汪在眼裡,襯得眼角那顆淚痣也脈脈如訴,那張精緻的臉卻因為鐘意的一句話,不自覺的白了白,她伸手扯過李念江的胳膊:“念江,呆在媽媽身邊好不好?”
小孩子顯然不能理解兩個女人之間的暗流湧動,無措的瞪著被母親掐餓生疼的胳膊,剛剛邁開的小胖腿又老老實實的併攏了,一點都沒有在幼兒園裡作威作福的模樣,一副小可憐兒樣愈發讓鐘意火大。
鐘意脾氣來得急:“好好好,他不走,我走!”
李千娜急急的扯住鐘意的袖子:“鐘意,我真心當你是我的朋友。我只是沒想到,事情會這麼巧……”
未語淚先流。李千娜戴著長流蘇狀的耳環,長而細的穗子折射著燈光,像是一根根淬毒的銀針,隨著兩瓣紅唇的一張一合,深深的沒入鐘意的心底,先是細微的疼,細微得如同瘙癢,接著慢慢漫開,有種猝然的痛意,最後變成一片冰寒。
鐘意交叉著胳膊環到胸前,是攻擊更是防禦的一種姿勢,身上所有的血液都叫囂著往上衝,而腦子卻清晰的可怕,鐘意毫不避諱的直視著李念江,用從所未有的平穩聲線說:“李小姐,我雖然不聰明,但也無法忍受別人像對待傻瓜一樣對待我。我這個人,雖然身無長物,可惜有一個優點,那就是我的記憶力非常好。既然你不介意讓你的兒子知道你做過的齷齪事,我本著師德的勸告也到此為止。如果我沒有記錯,我們第一次碰面,何總編就替我和莫總互相介紹過,你不可能不知道我是江哲麟的妻子。我說得沒錯吧?”
李千娜欲語還休,她像是被鐘意噎得喘不過氣起來,蜷在沙發安上狠狠的打了個抖:“鐘意,不是你想的那樣的,我真的當你是我的朋友……”李千娜的聲音逐漸逐漸低落下去,到這裡卻忽然像奔騰大海的溪流般,忽然變得高亢湍急:“我壓根都不記得這麼細節的事了,誰想到你一筆一筆記得這麼清楚——鐘意,明明是你防心重,你又怎麼可以這麼指責我,這麼否認我和你友情?!”
鐘意真想把鐘琴拉過來觀賞這個比她還沒邏輯的人。她被李千娜三言兩語繞糊塗了,明明是李千娜算計自己,怎麼倒最後她成了應該被指責的那個?
鐘意扶著沙發渾身發顫,她不知該怎麼反駁李千娜,她用來作為證據的每個字都沒錯,可最後推出的結論卻理直氣壯得離譜。
沒錯,自己確實把這些細節都記得一清二楚,可這只是作為記者的職業病罷了,習慣把對方一言一行記錄在腦子了,到底是從那條強悍的邏輯出發,才能推出她心機重這條結論?!
李千娜海藻般的長髮鋪散開,毫無血色的臉上嵌著一雙鴉般深黑的眼睛,弱不勝衣的模樣有種病態的美感,李千娜眼裡還不停的滾著淚,可一字一句都吐字清晰,不帶一點兒哭腔:“鐘意,難道你不覺得自己很自私麼?我所求不多,我只是想讓念江有個爸爸,有個完整的家庭罷了,你為什麼要阻止,為什麼要說這麼難聽的話?一個母親為自己的孩子耍些小手段,也無可厚非不是麼?!你將來也要做媽媽的,你為什麼不體諒我作為一個母親的心情,為什麼不替自己的孩子積點兒德?”
鐘意被李千娜堵得啞口無言。
是啊,她是自私的。歷史上只有一個長孫皇后,能賢惠到幫自己的老公挑小老婆,又對那些庶出的皇子一視同仁。
她不喜歡這樣的女人,丈夫的旨意成了自己的靈魂,女誡看得比言情小說都入迷,把別人犯的錯,滿是聖母情懷的一併承擔。
抱歉,她辦、不、到!
鐘意彎下腰端詳著李念江,最後不可抑制的笑了起來。
李念江瞪了鐘意一眼,卻怯怯的往後退了兩步。
這樣一個孩子,這樣一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