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英文口音幾乎是司真聽過最標準的英音。
像在收聽BBC的每日新聞,但他的嗓音又比主播磁性太多。
跟一群學者吃飯的結果就是,司真不僅吃得很飽,還上了一堂課。
散席時,她禮貌地留在最後,等其他人先離開,然後環顧一圈,確認是否有人落下東西。有個師姐的圍巾還搭在椅背上,司真過去取下,順手疊起來。
她晚了幾步出門,正要小跑追上前面一行人,卻剛好在大堂碰上Chris。
她想了一想,放慢腳步,與他一起走。
她當然還記得之前兩次在他這裡受到的冷遇,但看他的樣子,似乎根本不記得她。
大概因為同病相憐,司真對他懷著一種莫名的親切感。出於禮貌,她還是主動開口,打破沉默。
“學長你好,我叫司真。Scott教授演講那天,我們見過一面。”
他態度冷漠,信步邁著長腿,毫無照顧女生的自覺。司真跟不上他的速度,也沒打算去追,不想他聽到這句話,忽然停了下來。
司真跟著停下腳步。
卻見他微微垂眸,從錢包隨手抽出一疊鈔票,數都沒數,姿態隨意而輕慢地遞給她。
司真愣住。
他似乎半點耐心都沒有,直接將鈔票放到她手上,揚長而去。
一眼都沒看她。
司真懵了片刻才反應過來,追出去。
人已經走遠,漠然的背影融進凜冽的夜色。
她低頭,看著手裡的一疊毛爺爺,凌亂。
司真搞不懂那筆錢的含義。想來想去,只有一個還算合理的解釋:他大概以為她主動提起那次見面,是想要訛他?
一共二十二張,她原封不動地用牛皮紙信封裝起來,打算想辦法還給他。
司真硬著頭皮去找了羅教授。羅教授並沒有Chris的聯絡方式,正忙著去開會,也沒問她什麼事,只道:“你去問問你黃老師,他是你黃老師的學生。”
黃教授很愛開玩笑,聽司真打聽喬赫的電話,便逗她:“看上你師哥了?不是黃老師講大話,我帶的研究生,沒有一個相貌不好的。你們小姑娘都喜歡長得帥的,來黃老師這裡吧,師哥隨便你挑。”
“沒有啦,有東西要還給他。”
“還東西?你們已經揹著黃老師暗通款曲啦?”
司真哭笑不得。
電話號碼倒是要到了,黃老師叮囑她:“按理說我不該給的,不過你開口了,黃老師怎麼會拒絕你。你這個師哥啊,性子跟孤僻,你要是表白的話,做好被拒絕的心理準備哇。”
司真一頭汗:“真的不是啦。”
她到底低估了這位Chris學長的傲慢和冷漠。打通電話,她自報家門:“學長你好,我是A大藥學院……”
“嘟嘟嘟——”那邊直接掐了電話。
“……”
打頭陣的初雪消失半個月後,A市終於迎來了一場大雪。
一夜之間整個世界都變了樣。校園裡停著的轎車都積滿了雪,已經看不到本來的顏色;一出門,冷空氣迎面灌來,裹狹著細碎的雪粒,撲了一臉,沾到溫熱的面板,幾秒鐘便消失於無形。
司真把脖子縮排羽絨服領子裡,拉鍊拉到頂。
雪地靴踩進雪地裡,咯吱咯吱,溫柔的聲響。
週六上午沒課,司真去做家教。
路上滑,車走得慢,她提前了半個小時出門,時間剛剛好。
今天這個是中學生,司真帶了一個學期,是個開朗又上進的男孩子,很讓人省心。學生的媽媽不在家,司真需要看著他做完習題。
院子裡一群孩子在打雪仗,大笑打鬧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