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正是四海鼎沸之秋,中原無日不戰,呂護梟雄,所恃者無非聲名信義,若一年三反,何以服眾!我敢保證呂護絕不會反。”
封孚感服而去。慕容垂輕輕嘆息了一聲:“太原兄深謀遠慮,我等不如啊!”
中原。
長淮千里,春水滔滔。
河上,艨艟鬥艦,疊檣如林;夾河兩岸,車馬輻輳,旌旗飄飄,綿延數里不絕。
平乘大艦上,沈勁依欄而望,見壟畝無人,村莊稀疏,不覺長長嘆了口氣:“這就是我們晉人久違的中原故地嗎?”
“陳將軍請參軍過船商議!”
陳佑座船。
一員大將渾身鮮血,氣急敗壞地坐在船板上:河南太守戴施。
“我軍進至北邙,剛剛安下營寨,就突遭燕人掩襲,敵騎我步,一直敗退到宛城才收住陣腳,現下洛陽已被圍困,軍情緊急,請陳將軍速作定奪。”
陳佑徵詢地望著沈勁:“桓徵西已命庾希、鄧遐帥舟師三千出龍門入伊洛,此刻料已到達,不過水師登岸,戰力未免……”
沈勁站起身來:“我軍逆水行舟,緩不應急,末將願帥本部刀厝2000,棄舟步行,以為前驅!”
陳佑如釋重負:“好,將軍即刻動身,我督促後繼,為君援應!”
洛陽城北,小平津。
“我軍與燕人交鋒獲勝,庾鄧二位將軍掩殺下去了。”
沈勁下馬,仔細看了看地上的腳印蹄痕,倒吸了一口涼氣:“不好,敵軍是詐敗!”
“那怎麼辦?”
副將的聲音已有些惶急了。
“又能如何?事到如今,只有拼命了。”沈勁翻身上馬,長矟一舉:“速去報知陳將軍前來接應,兒郎們,往北去!”
戰場。
黑旗飄飄,往來倏忽,塵土蹄聲,彌天蓋地。
晉軍顯然落了下乘,雖然仗著強弓勁弩,尚能守住陣腳,卻已被一重又一重,困在了垓心。
沈勁也不吆喝,長矟平舉,指向燕人主將大纛。
兩千刀厝,齊聲呼嘯,如春潮捲起,直撲向前。
燕人略一錯愕,立即穩住了陣勢,分出隊隊散騎,迎將上來。
刀厝兵吶喊著,或俯或仰,上迎刀矟,下砧馬蹄;燕騎卻個個一聲不吭,進退刺擊,飄忽而沉著,彷彿一人一騎一般。
往來蕩決數次,沈勁閃出戰團,長矟矟頭已折斷,矟杆鮮血淋漓,左肩之上,也早不輕不重地捱了一矛。
他圈馬看時,陣中旗翻人卷,兀自苦鬥不解。黑纛繡旗之下,一員金盔大將刀長七尺,所到之處,血光橫飛,晉軍無不辟易。
“將軍,矟!”
一員小校手捧一杆新矟,仰身遞上。
沈勁一擺手:“飛黃弩,快!”
飛黃弩是步用的踏張弩,雖又勁又準,卻不適合騎用。
此時弩機已張,沈勁一把接過,順手在弩槽中塞入一根鏃長盈寸的黑漆弩箭。
颼~~~~~繡旗搖弋,燕騎中忽然發了一聲喊。
沈勁擲弩於地,隨手抄過長矟:“再上!”
“嗚~~~~”
螺號大作,陳佑的大隊終於到了。
燕人敗了。
雖然敗了,但旗不亂,隊不散,晉人直跟到黃河,卻也不敢緊逼,更無法半渡而擊,眼睜睜地看著燕軍渡過河去,直入野王城中。
雖然勝了,但晉人也實在不能窮追,只能隔河下寨相守。
理由很簡單:小平津苦戰,晉軍傷亡甚慘,沈勁的兩千刀厝,死傷之餘,只存500餘人。
苦戰疊日,雖敗不失色的燕軍士卒,剛進入野王城,卻全軍失聲痛哭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