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陽都是溼潤的。
夕陽下,西施的背影和歌聲一樣,在山路上拖得長長。
東施一直站在門外看著,看著,直到什麼也看不見。
以前她很少這樣站著,別人怕看見她,她也怕看見別人。
爺爺不知什麼時候踱了出來,手裡端著個陶缽,慢慢啜著水:“這丫頭倒不賴,唉,怎麼都不穿雙鞋子!”
“匡當!匡當!”
天氣一天天地驟熱,人的心情也一天天浮躁起來。
更讓人心情浮躁的,是村外山頭上,冶銅鑄劍的敲擊聲。
“是歐冶子的弟子們奉什麼大夫之命在此鑄劍呢。”
村裡訊息最靈通的三老公道施叔這樣說道。
鑄劍,鑄這麼多的劍幹什麼?
“唉,大王……不說了,我也不清楚……”
也許公道施叔真的不清楚。
不過村裡去打仗的四五十個子弟,卻只回來個剩了一條胳膊的施季,而且一下子變得沉默寡言,逢人只會唸叨一個詞:會稽。
“匡當!匡當!”
“這打鐵的聲音,會把胖蠶兒嚇壞了的!”西施一面嚼著桑葚,一面含含糊糊地抱怨著:“而且他們伐了這許多樹燒炭,這樣下去,山頭都要禿了。”
東施擺了擺手,輕輕道:“噓~開始了!”
西施丟下桑葚,把一雙大眼睜得溜圓。
月色如水,柔柔地撒在小院中央的一溜竹匾上,一條條胖胖的蠶兒,正魔法般變幻出若有若無、晶瑩剔透的纖纖長絲,長絲宛轉糾結,慢慢把蠶兒包裹在一個個白生生的小蛋蛋中。
西施的大眼睛更大了:“這、這太有意思了!不過,東施姐姐,怎麼從來沒見你去浣紗呀,你不用怕的,以後我陪你好了。”
東施笑起來:“好妹子,不是啦,這個繭子不是麻紗,不用那樣浣洗的,怎麼說呢,要用沸水去煮。”
西施啊的一聲,用手捂住眼睛:“這個,這個我就不要看了……”
月亮已經開始偏西,早起的雄雞也叫起了頭鳴。
東施坐在院裡的青石階上,手託著腮,呆呆看著星星;西施躺在她懷裡,頭枕著她的胸口,閉著眼睛,嘴裡卻兀自嘟囔著不知什麼話兒。
東施回過臉來看著她,忽然道:“妹子,我給你做雙鞋吧。”
西施微微睜開眼,又合上:“是,是你腳上穿的那種衣衫吧,我、我們這裡一年四季赤腳慣了,穿不來,姐、姐姐,咱不說這個,你、你再給我唱個你老家的歌兒好麼……”
………【浣紗(三)】………
“公道叔說,今晚楓橋集上要跳儺,四鄉八寨的人都會去,最近沒了的伢子太多,驅驅邪氣……”
西施一邊不歇氣地說,一邊用忽閃閃地大眼睛,企盼地望著東施。wWw.23uS.coM
東施放下手裡的針線,滿臉無奈的神色:“我……可是……那個……”
“別怕啦,今天是跳儺,大家都帶面具的。”西施變戲法似的拿出兩個怪模怪樣的面具來,一個藍臉,一個綠臉。
東施也笑了:“好,去就去,這個不用了,反正我不戴面具大家也拿我當鬼看,嘻嘻!”
山路上,火把明滅,擠滿了趕往楓橋的人。
雖說都戴了面具,但鄰里朝夕,彼此實在太熟,身上的一朵刺青,甚至走路的一個姿勢,都能讓人一下認出面具後的那張臉來。
往常一見東施,大家往往都立即遠遠避開,今天卻彷彿膽子大了不少,居然有人怯生生地招呼一嗓子。
都是這樣一張臉了,誰比誰強些呢?
“妹子,你光著兩腳,不疼麼?”
兩個姑娘羚羊般蹦跳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