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不是已經再見無期,聯絡也越發少得可憐,幾乎沒有了。
那日回到學校,開啟包就看到一個信封。裡面是一張對摺的信箋,微微泛黃的紙頁上老林的筆跡挺拔蒼勁依舊:
臨江仙·送錢穆父
一別都門三改火,天涯踏盡紅塵。依然一笑作春溫。無波真古井,有節是秋筠。
惆悵孤帆連夜發,送行淡月微雲。樽前不用翠眉顰。人生如逆旅,我亦是行人。
卜運算元·黃州定慧院寓居作
缺月掛疏桐,漏斷人初靜。誰見幽人獨往來,縹緲孤鴻影。
驚起卻回頭,有恨無人省。揀盡寒枝不肯棲,寂寞沙洲冷。
林惜南反反覆覆地讀了好幾遍,終於明白過來:若無無波古井水的心境,如何能揀盡寒枝而不棲?世人總是按照自己的意志行事,誰管你是世俗賴皮還是清高驕傲,或者無心,或者有意,傷害總是在所難免。如欲自憐心志,非大氣魄大肚量不可為。說起來,蕭文翰也好,陳靜溪也罷,乃至蕭母,她的責怪或怨憤都無力且無用,徒然疲憊了自己罷了。再一轉念,想到老林如此體貼地寫了全詞卻一句多餘的話都不說,不禁淚水潸然。
後來,譚進藉著出差又來過一次,林惜南發現自己已真正可以放下了。面對譚進哀傷的笑,林惜南想到的卻是,這一次,大概真的是置之死地而後生了。
終究不枉此痛。
隨著心境明朗起來,林惜南漸漸恢復作息。晨讀的時候會挑一些名家散文溫故而知新,不備課的時候就翻翻以往的英文原版書,偶爾也溫習溫習法語。汪筱琳調侃說,把她那杯白開水換成咖啡就真小資了。林惜南看看落在桌上的陽光,輕笑答曰,真小資在心裡,不在形式,你怎麼就知道我現在的心境不小資呢?
陳乾來得多了些,畢竟自己親妹子要上考場了。不過林惜南總覺得自己佔了便宜,因為陳乾每次給陳靜溪帶吃的,順便就會給她也捎點點心,城東知味軒的糕點,城西老饕之家的小吃,市中心御膳坊的傳統食物,遍地開花的半日閒出品的各色西式餐點和冰激凌……總之,短短二十日內,林惜南吃過的C市的王牌食物比這一年都要豐富。六月二號晚上,陳乾提著個大蛋糕到辦公室,分下來後,林惜南多留了一塊,笑道,給陳靜溪吧,作為懲罰,只能有一塊,她和沈志奇要怎麼分那是她自己的事。陳乾眼底那一點閃爍終於也散去。她能如何呢?對陳乾,即使知道他另有所圖,她也沒有辦法拒絕。他不想她為難,所以一個字也沒說出口;他知道她不願更進一步,所以即便有心,也只用最普通的方式陪她這個生日。這樣的心意,林惜南如何能拒絕,怎麼忍心拒絕?
本來說好只許吃不許抹的,結果汪筱琳開頭,整個辦公室平均年齡不下二十五的老小孩兒愣是把林惜南一個氣質美女搞成了“奶油小生”。拖到很晚才敢離開,卻迎面撞上蕭文翰,點點頭算是答覆他的問好就匆匆逃離現場,也不管他正拿什麼眼神看她了。
C中慣例,高考前會有兩天假期給學生作調整。
這日林惜南正睡午覺,迷迷糊糊地聽見外面有人叫門。先是喊著“林老師”,後來就直接吼出“林惜南”來。一個激靈醒過來,聽出是蕭文翰的聲音,不耐地開門,那個不消停的人卻紅著臉別過頭去,沒好氣地說:
“回去把衣服換了!”
林惜南低頭一看,這才反應過來,自己圖涼快,午睡換了很短的絲質吊帶睡裙,剛剛光顧著生氣連衣服也忘了換。頓時窘迫地關上門,隨便翻出條長裙換上。深呼吸了好一會兒,才重又開啟門。此時再看蕭文翰的大紅臉,想起兩次被強吻的經歷,林惜南覺得好笑極了。但是她沒有笑出來,只是冷著臉問了一句什麼事。
“我……”蕭文翰滿臉欲言又止,大概是跑得很急,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