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真還想叫他,但覺於事無補,只得靜靜上車。
一新鬆口氣。
司機迅速把車駛走。
傍晚,家真問二哥:「怎樣尋人?」
家英詫異,「你要找誰?」
「譬喻,我想找一個失散的友人。」
「登報,委託私家偵探,報警。」
「蓉島此刻也百餘萬人口,茫茫人海,不易尋獲。」
「家真想找誰?」
羅一新看著他,覺得小男友像放在她面前深奧的一本書,封面還未曾開啟,扉頁說不定已經是個秘密。
家英拍小弟肩膀,「明日接媽媽出院,後日回去讀書。」
家真不語。
「我們算是幸運,你看本地只得一間英語大學,打破頭才進得去,學生通通讀得千度近視,佝僂背脊,死背書到深夜,除卻應付考試,一無所知。」
一新笑笑,「香港也是。」
這時家真想起來說:「大哥講過,香港有一個好處:吃得起批評,人沒罵他,他自己先罵起來,言論自由。」
家英不想提到家華,走進書房。
一新趁沒人,探過頭去,輕輕問:「你要尋找誰人?」
家真鼻端聞到一股香氛。
一新微笑,揚起手腕,「這是我家代理的波斯大馬士革玫瑰油,真好聞可是?」一新的世界溫馨旖旎。
母親出院時用一方絲巾遮住面孔擋風,她瘦削如影子。
兩兄弟擔心她健康。
家英說:「媽,再過一年多我就回來。」
「照顧弟弟。」
儘管許家也有不如意的事,他們卻不會為來回飛機票費用擔心。
回程中家真把母親十年前小照給一新看。
「那時媽媽多豐碩。」
「這手抱小胖子是誰,哇哈,是許家真吧。」
家真靦腆。
「許伯母真幸福,你們兩兄弟那樣愛惜她。」
「是她首先無微不至,全力以赴愛護我們,媽媽對我們從不藏私,絕對容忍。」
一新看著他,「假如有一日,要你在媽媽與妻子之間選一個,你怎樣做?」
家真笑,「我沒有妻子。」
「將來呢?」
「我妻子必需明白。」
「倘若她不瞭解呢?」
「我不會與她結婚。」
「或者已經結婚呢。」
「我只得一個母親,我一定要侍奉母親。」
「嘩,好孩子。」
「謝謝你。」家真無奈接受揶揄。
因為大哥叫媽媽傷心,家英家真想盡辦法補償。
接著一年,家華音訊全無。
家真發育得很好,與二哥一般高大,寬肩膀,濃眉大眼,不常笑。更不大說話,可是臉上一股憨厚特別討人喜歡。
華裔女同學喜歡藉故兜搭,可是羅一新時時驕傲地回答:「我先看到他。」
這是真的。
與別的年輕人不同,家真喜穿西服,即使穿牛仔褲,他也加一件外套,品學兼優的他是羅家心目中未來好女婿。
羅氏對家真說:「隨時歡迎你來香港,觀光,小住,發展,我們願意做東。」
一新笑得合不攏嘴。
她覺得女子結婚最佳年齡是十九到二十一歲,遲了就來不及了。
那時,一般人想法如此:女生的大學文憑,是名貴嫁妝,並非到社會搏殺的盔甲。
整個社會都那樣想,也就沒有什麼不對。
小小羅一新一早就有結婚念頭。
可是,她還得等許家真到二十一歲,那真是段漫長的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