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新過來說:「我不去了,怪累,又怕曬。」
許太太一聽,連忙說:「我們在市區逛商場吧,我想添些衣物,夏裝在這邊多選擇。」
一新這才恢復精神。
家真說:「媽媽我陪你去紐約。」
一新更高興,「好呀,我們逛五街。」
許太太卻問:「你的功課呢,也得上學呀。」
過兩日母親鳥倦知返,把新居鑰匙交給家真,由家英陪著回家。
家真一頭栽進實驗室裡。
一新找到機會問他說:「我轉到加州來陪你可好?」
「加州不是讀美術的地方,你不如留在歐洲。」
一新尷尬,「這是冷落我嗎?」
「不,我想用功讀書。」
第二天一新走了。
那一年,滿街少女都穿上芝士布長裙,飄逸明媚,在陽光下呈半透明,引起異性遐想。
好看嗎,美極了,像她嗎,不,還不夠,差遠了。
這邊女孩半捲曲頭髮都閃爍金光:赤金,淡金,金棕…家真心中懷唸的是一疋漆黑烏亮的絲緞。
家真在校成績斐然。
同學們讚嘆:「許一坐下來就知該怎麼做。」
「他天生會這門功課,學問一早已種在腦裡,只需取出應用。」
「唉,各有前因莫羨人。」
「幸虧許容易相處,又樂於助人。」
是天才嗎,不,只是苦幹,時時埋頭做到深夜,一新電話來找,家真一定在家。
一日,家真在實驗室裡看報告,忽然有同學推門找他。
「許,你來自蓉島?」
家真抬頭,「什麼事?」
「許,蓉島出了大新聞,快到康樂室看電視。」
家真丟下一切跑到二樓康樂室。
有幾個同學在看新聞。
記者這樣報告:「蓉島掛牌建築商赫昔遜收地策略失當,引起該地原居民不滿,三百多個居民憤而包圍工廠一日一夜,將八名高階職員困在辦公室裡,包括副總裁,總工程師及品質管理員,大量防暴警察經已趕至——」
熒幕上出現土著與警察對峙情況,有人擲出汽油彈,焚燒汽車,打爛玻璃,蓉島工廠區變得像戰場一半,這美麗寧靜的小島從未發生這種事,許家真看得呆了。
他雙膝發軟。
半晌,他發力狂奔回家打長途電話。
不知怎地,心急慌忙,他一連三次撥錯號碼。
家真吸口氣,請接線生代撥。
終於接通,聽到家英聲音,他哽咽:「爸媽好嗎?」
家英說:「爸已經救出來,無恙,在樓上休息,我正想找你。」
家真把跳躍到喉頭的一顆心按捺回胸膛。
「我立刻回來。」
「事情已經完全解決,家真,你不必勞碌。」
家真開啟電視。
美國人絕少關注本土以外新聞,除非是大災難,大騷動,大戰,否則,他們只孜孜不倦報告本土的芝麻綠豆瑣事。
新聞說:「美資在蓉島有千億投資,大使館正注視這場騷亂,據悉事件導致一死三十餘人受傷,其中十名士警方人員。」
接著,是某大商場週末大減價廣告。
家英在那一頭說:「這件事媽媽不知道,她去了臺北訪友。」
「爸可有受傷?」
許惠願的聲音傳來,「家真,你放心,事情在電視新聞看來才顯得可怕。」
「死者是什麼人?」
「一名暴徒。」他不願多說。
「爸,如果形勢欠佳,不如早退。」
許惠願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