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拋開客棧來說,也還有別的疑點。」昆五郎伸出第三根手指,「仲裁密信傳訊給方家,而且密信內容可能與小姐有關的事,是你告訴我們的。但既然是密信,還事關親閨女,阮夫人真的會輕易透露給你?」
「別急著反駁啊,就算你們的關係實在好,無話不談那種好,也還有第四點——你出現的時機未免太巧,剛剛好就在仲裁派人暗探元家的傳聞出現不久,你也就現身奉節城,而且現在又說自己正在調查元家。前面說過了,方家主不可能私底下派自己的人來查元家,沒必要,也沒理由。即使他真的覺得元家有問題,也應該上報仲裁,而不是自己查,那隻能給兩家結仇,好歹是坐上家主位置的人了,行事總要周全些。」
「在這種時候冒出來說要查元家的,恐怕就只有仲裁院派來暗探——只有仲裁院的人,才有理由、有底氣這樣做。」
柳嫻只在最開始有些訝異,此刻已然恢復平靜,淺淺笑道:「公子好智略。能有公子在旁相護,想來不會輕易使阮二小姐吃虧,英小姐也可放心了。」
就算沒有昆五郎,她也不會輕易吃虧啊。
長儀撇撇嘴,權當沒聽到這句,順著前言問道:「所以你究竟是不是……」
柳嫻也並沒有打算隱瞞,或者說前面的那些破綻確實是她有意留下:「妾身的確隸屬仲裁院,往日與英小姐有些交情,便暫借方家客卿的身份前來查探。」
說完便取出腰牌遞給二人過目。
腰牌的樣式很簡單,用普通的玄鐵打造,方方正正的,正面刻著獬豸圖騰,背面是持有人的名姓,就叫柳嫻。光看外表是粗糙得很,甚至還不如道界人手一塊的仲裁令製作精良。但仲裁令只能當做上達京都的傳訊符使用,附著的是仲裁院門口那尊公道碑的氣息,眼前這塊腰牌散發的卻是威嚴光正的獬豸之力,應該是經過神獸加持的,旁人無法仿造。
長儀微微擰起眉:「既然前輩出身仲裁院,可否說說元家究竟是怎麼回事?仲裁院能查到的,總該比我們沒頭沒腦查出來的多。」
她卻搖頭,眉目間浮現幾分無奈之色:「仲裁併非全能全知的聖人,各地世家亦未必都向著仲裁。加之仲裁院遠在京都,各世家卻是遍佈天南地北,若是於駐地內有心隱瞞行事,仲裁院亦是無計可施。我們掌握的,恐怕並不比你們知道的要多,先前順記的暗線已將大部分都告知於你們。」
她沉吟片刻,斟酌著透露了些內情:「約莫在月前,雪中客傳信至仲裁院,言及他師妹並幾位散修疑似受元家拘禁,仲裁當時便遣人前往夔州暗探,只是……沒過幾日,派來的幾人竟音訊全無。那時柳道友應該已經離開奉節,卻同樣行蹤不明。此後,仲裁院持續動用暗線調查此事,可惜無甚收穫。實不相瞞,妾身已經是仲裁院派出的第三批暗探了,若再無進展,只怕就要動用明面上的手段,難免驚動廣甚。」
要是犯事的那些果真拘禁著散修,被他們聽到風聲,誰也不敢保證他們是會認法伏誅,還是索性滅口毀證、抵死頑抗。
長儀覺得不可思議:「你們竟然也沒辦法?」
仲裁院可是代表著道界的無上權威啊,掌握著最廣的人脈、最高的名望,不管是向元家本家施壓,還是從疑似被拘的那些散修入手查起,總有辦法弄明白其中原委的吧?
柳嫻看出她心中所想,輕輕嘆道:「如今的仲裁院……」
從前的九州修士,都以能進仲裁院昭彰公道、守奉清平為傲,各家仙府也不吝將本門英才送往京都。可漸漸就發現,進了仲裁院便要恪守清律公道,不僅無法為家族謀利,被選為暗探的那些更要深藏名姓,空有滿身本事卓絕天資,卻不能為己揚名。
人皆有私心,修士亦不例外。
出身名門的精英自然都被家族牢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