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聲。
我終於明白璟妍在這孤寂的宮裡究竟是怎麼熬過了這麼些年,難怪她剛見到我的時候那般開心,看著終於有個一般年齡大小的玩伴,當年的璟妍,眸光裡滿是天真。
“陛下接連幾日都在夢魘,是否要叫太醫來看看?”挽月擔憂道。
想起當年小皇帝因為怕被發現身患隱疾而連太醫都不敢瞧,生怕被人傳出去,如今我剛剛登基就被人發現身體有恙,怕也是被人嚼舌根了。
“不用。”我啞了聲音道,看著殿外月色澄明,我站起身道:“挽月,我想出去走走。”
挽月給我係了玄色披風,遞給我一個錦緞包似的暖爐,讓我捧在手裡,我本想一個人出去走走,卻不料驚擾一大幫的人提著燈籠在前面給我開路。
也不知是誰引得路,過了那白玉雕欄的橋就到了暄頤宮門口,宮門口由兩名禁軍把守,原本巍峨壯麗的宮宇,因為囚禁了一個罪人,在寒冷的冬夜裡顯得森森然。
我轉身要回去,挽月道:“陛下不進去看看?”
我冷冷道:“一個罪人有什麼好看?”
挽月道:“陛下自打‘乾朔內亂’刺傷了尹大人,連太醫都沒讓進去瞧過,任其自生自滅,陛下現在就不想看看究竟是生是滅麼?”
我微有些怒氣道:“挽月你今夜的話可有些多了。”
挽月垂首道:“陛下贖罪。”
其實挽月說的有道理,尹洛被關進暄頤宮的時候還沒死,這兩天政事繁忙,今夜才得了空到這暄頤宮來。
我抬眼看了暄頤宮一眼,趙牧笙不愧是宮中的老人了,瞧著我眼神就知道心底裡惦記著,便上前一步問那門口的守衛:“這裡面的人,怎麼樣了?”
守衛垂首回答道:“回陛下,尹大人前些日子不曾進食,不過這兩日好了些,送進去的膳食吃了些,還討了些酒喝。”
“討了些酒喝?”聽了這話我來了興趣,上前道:“他現在是奴籍,就應當按照奴隸的待遇待他,難道你們還給他酒了?!”
守衛垂著頭,不再說話。
尹洛雖然被降了奴籍,卻還是有人稱他為尹相或是尹大人,果真是百足之蟲死而不僵。
我抬腳便走進暄頤宮,其實我是要回去的,不知為何聽了那守衛的話,就想進去看看。
我停在門邊,現在是深夜,尹洛肯定已經睡下了。
“陛下既然來了,為何不進來?”裡面傳來沙啞低醇的聲音,似乎說話有些費力。
趙牧笙一個眼色,身邊兩個小太監上前開啟了暄頤宮的大門,沒有地龍,空曠的暄頤宮似乎更冷一些。
我走進殿內,尹洛已經從床上坐了起來,只穿著中衣,那下面透著隱隱的血跡,面色蒼白,扯出一個淺笑:“剛剛登基,陛下應該日理萬機,怎的到我這冷宮來?”
“瞧你死沒死。”我回答。
尹洛唇邊輕笑不減,“灰灰,你真的是越來越有皇帝的樣子……”說著站起身,走到桌案旁,添了個暖手爐給我:“陛下手涼,用這個熱些。”
奴籍每月份例炭火只有五兩,還不夠普通宮殿燒一天的,怕是這一個暖手爐就要用去三兩。
“直言朕的名諱,你真是好大的膽子。”我接過的他手裡的暖爐,觸到他冰涼的手指,心裡似針扎般的疼痛。
尹洛潔白的皓腕被絳紫襯的泛著月色,暄頤宮裡連燭火都沒有,我尋了一把梨花木的太師椅端坐在尹洛眼下。
他摘了我給他的蜜蠟手釧。
“陛下深夜裡來,可是有事?”他重新坐回床榻上。
“你手下雪月坊已經被封鎖,這朝中究竟有多少你的人?恐怕這內亂之後,也會分崩離析。”
尹洛笑道:“狡兔死,良狗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