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晚間,靜安院寢室內,房嬤嬤正伺候老太太梳頭。
鈍齒的木梳在頭皮上輕輕摩挲,來回的按摩。
老太太閉目養神,任由房嬤嬤這麼按著,舒服多了,一臉的愁容也舒展開來。
回想起白天發生的事,她嘆了口氣。
從小到大,這個孫兒都沒厲色頂撞過她,看來這一次,他是下定決心了。
畢竟這也是他的第一個孩子,捨不得也是人之常情。
她也有些迷糊了,是不是自己太不近人情了。
可滿京城的大戶人家,都是這麼做的。
她看了眼身邊的嬤嬤,“你說,今日我是不是太執拗了”
房嬤嬤見老太太主動提及,便順著她的意思往下講。
“老奴覺得,您的考量自有道理,可二少爺……”
“你也覺得,殤兒的請求合乎情理?”
房嬤嬤連忙搖頭,“不是的,老奴只是覺得,興許有折中的法子”
說罷,她又補充道:“既不傷了您跟二少爺的情分,又能保全將軍府的名聲”
老太太轉過頭來,“說來聽聽”
房嬤嬤頓了頓,才開口。
“若是二少爺年後便成親,將新婦迎進門來,日後只說孩子是早產的,也能在外頭說得過去”
娶妻進門掩蓋此事,雖說麻煩些,但將軍府的名聲總算能保住。
老太太聽罷搖搖頭,“這雖然是個保全名聲的法子,可誰家姑娘,願意忍這麼一出”
她也是名門嫡女出身,自知正妻的度量也是要丈夫寵才有的。
孫兒明顯是偏疼這小通房,待新婦入了門,得不到丈夫的寵愛,那大度又能維持多久。
見老太太猶豫,房嬤嬤安慰道:“徐家姑娘性子最是溫和,想必也不會太過計較”
提到徐韻,老太太滿意的點點頭,“那孩子,確實不錯”
“可……”
雖說過完年,本就是打算去徐家提親的,但瞞著清婉有孕一出,到底不是正經的做派。
她最擔心的是,日後會影響夫妻之間的感情,畢竟結髮夫妻是要過一輩子的。
此番做法雖是全了臉面,但埋下了夫妻間不信任的種子,後患無窮。
這些年王夫人所行種種,她也不是全然不知。
睜隻眼閉隻眼的原因,也是早些年林將軍待她有愧,她原來也是個性子大度的姑娘,生生被逼成了這樣!
若是放任清婉生下這一胎,就是下一個寵妾柳枝枝。
不管未來的新婦是誰,都極有可能步王夫人的後塵,弄得家宅不寧。
最好的辦法就是讓她落胎失了寵,孫兒大抵會難過一陣子,時間久了也就淡了。
老太太打定主意後,眼神也變得堅定起來。
“今日先歇息吧,明日再說”
房嬤嬤停了手中的動作,她只當老太太還在猶豫,便不再開口勸慰。
天下哪有長輩拗得過子女的,不過時間問題罷了。
……
第二日用過早膳,老太太就吩咐身邊的章嬤嬤。
“你去廚房熬一碗落胎藥,等會跟我去趟定安院”。
旁邊的房嬤嬤心下一驚,不好,老太太看中整個將軍府的名聲,只怕清婉危險了。
必須得提前告知清婉才行,只有二少爺,才能阻止老太太。
她藉著去後廚端點心的空檔,將春文喚了過來。
“你快去一趟定安院,告訴清婉,老太太要賞落胎藥了,讓她務必請二少爺回來”
說罷,她又強調了一遍,“要快,去晚了清丫頭就沒命了”
春文一聽,便撒丫子的往定安院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