曉得為什麼,早些年,她要結婚,我勸她考慮,她生氣,近些日子,她不再提結婚了,我勸她成家,她又生氣,母女倆時辰八字對沖,她不討我歡喜,我也不討她歡喜。」
芳契笑起來。
老太太說:「你同你阿姨越來越像。」
芳契不語。
「抽空同阿姨喝杯茶,她愛你們呀,禮物幾時停過?她肯花錢。」
芳契點點頭。
「你大學裡有物件沒有?」老太太追問。
芳契只得答:「不是學校裡認得的。」
「哎呀,外頭的人壞,要當心,會毀掉你。」
芳契又笑,拍拍母親手背,「現在誰也毀不了誰了,都自食其力,自力更生,沒有受害人這種事了。」
「奇怪,阿囡,你口氣也越來越像阿姨。」
本來芳契坐一會兒就打算告辭,但忽然發覺以第三者身份坐在孃家,沒有壓力,不如吃過點心才走。
老人家經濟能力稍差,收入有限,衣食住行,全用次貨,沒有必要省也扣剋著用,因缺乏安全感。
芳契想到自己,物質上永遠希望得到最好的,跑進名店,一擲千金,大衣統統凱斯咪,手袋全部鱷魚皮,幹嗎要委曲?理直氣壯,辛苦賺來,自在花光,不用在自己身上,難道還用在別人身上?
她們那一代的女性,沒有幾個有子嗣,不用光將來也不過是捐給公益金,芳契自有計劃。
只聽得老大太說:「二十二歲,也該有個打算。」
芳契從來沒有向母親訴過心聲,此刻忽然以外甥女身份說道:「時間那麼少,要趕的工夫那麼多,我恐怕沒有空閒養兒育女。」
出乎意料之外,老大大像是有點兒瞭解,兼夾同情他說:「我也知道你們有你們的難處。」
芳契馬上感動了,「是呀,自學堂出來,就把自己當男人看待,還要比男人做得好十倍,才能與男人佔同樣地位,無暇兼顧做女人了。」
老太太默默無言,過一刻問:「男人呢,男人做什麼?」
芳契莞爾,她想問這個問題已經好些日子,只不知如何開口,沒想到老太太,直接了當他說出來。
「他們太解脫了,小器的一群閒時諷刺我們自作自受,爭取獨立,活該報應,也有些是文明民主的,幫我們忙,當我們是朋友。」
芳契見母親不語,知道她疲倦了,便起立告辭。
「你什麼時候再來?」母親送她到門口。
「有空再來。」
說了等於沒說,辦公室裡的油腔滑調到處都可應用。第五章芳契想到她自己的晚年。
會怎麼樣渡過?她願意與關永實一起,屆時退了休,海邊逛逛,鬧市喝杯咖啡,一天,很快過去,她比他大五歲,她還可以叫他辦她的後事,太理想了。
回到街上,欄杆上仍然坐著一個孩子,見到芳契,跳下來跟她搭訕,「你住幾樓,要不要去看部電影?」原來他專門在那裡等她下來。
芳契很為這個誠意感動,但是她老老實實,坦坦白白他說:「我的年紀足夠做你母親,你另外找人去看電影吧。」
關永實,她心頭一陣暖和,她要趕回家同他通話。
一到家,她接到一通電話,是高敏打來的,她出了院,第一件事情,便是找呂芳契解答她心頭的結。
「芳契,沒有人會一天比一天年輕。」
「高敏,你說得對,你好好休養,過些日子我來看你。」
「她們說你躲在家裡,不肯見人,關永實則回了老家,要求父母批准娶你,可有此事。」
「娶妻要長輩批准,我不知道有這樣的事。」
「關老先生說年輕女孩那麼多,何必偏偏挑老新娘。